雖然兩人選了另外的方向，春驚蟄卻扭頭看着那邊的焰火沉思。

就像，凡間夜添衣和春至姑娘的相逢背後，或許早已經藏着離别嗎？而現在，他究竟要送自己去哪裡？

清茗以為她還要再問什麼，卻不想，她卻選了另外的話題。

“神尊若是有一日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凡人，是否也會有自己喜歡的人？”

“或許會吧。”清茗的聲音很平淡，讓春驚蟄沒有機會猜測他此刻的想法。

這人，倒是比在凡間時，更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了。

她有些遺憾，但還是故意說：“若真有那一日，我得祝神尊，得償所願。”

春驚蟄這句話一出，清茗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神裡快速的閃過了一些遺憾。

自己如今已經是身不由己的神尊了，又怎能如那個情窦初開的凡人少年那般呢？

“嗯，多謝。”清茗的回答隻有這三個字。

“你是不是，不願意和我說話？”

清茗沒有接話，因為他怕她會有更多的問題。

他背着春驚蟄一步步的走在界中，心裡明白，這或許是自己能夠和她這樣平靜的，以各自的身份度過的最後一段時光了。

他擡頭看着遠方高處那象征着限制的光圈，眼神深下去，不知是在想什麼。

春驚蟄被她背在背上，感覺到并不踏實，可搖搖晃晃間卻讓她有些困倦，她試圖強撐清醒，怎麼也不願閉眼，腦袋卻渾渾噩噩。

直至她終于撐不下去的睡去，清茗才停下腳步，将她放下。

他俯身湊近她，一隻手撫摸上她的臉頰，歎了口氣。

“我也會不舍得，不舍得你離開。”

“可是……耽擱不得了，我們不能一直被困在這裡，我得快點帶你去曆劫台。”

春驚蟄仙體受的傷耽擱不得，如今也隻是被他的生命力暫時壓制，生命力是這世間最獨特的力量，可以治愈世間一切疾病，可生命力卻又是有限的，如今的他，無法将她受損的神魂治愈。

清茗之前本打算解決了堕神後直接帶她去曆劫台，卻發現……

春驚蟄出不去。

正愁眉莫展間，突然見月台劍自己現身，并一路帶着他找到了這處一望無際的花海。

花海很美，但卻比不過頭頂上的那個光圈。

他在那光圈上感受到了和春驚蟄相似的氣息，于是他便猜到，春驚蟄出不去，應是與上方的那處光圈有關。

之前他一直不曾告訴她兩人無法離開的真相，就是因為他不願意讓她知道太多。

其實無法離開這裡的人，是她，不是自己。

他不能說，所以才會一直沉默。

可若是她無法離開，他也決不會獨自離開的，他會在這裡，一直陪着她。

……

等春驚蟄醒來後，看見清茗一襲绯色神袍，背對着她而站，此刻兩人已經又回到了黑白分明的東海岸邊。

她像是猜到了他的有意躲避，沒有先一步開口。

可心裡還是忍不住猜測，他……是害怕嗎？他為何不願與她單獨相處？

也是，她所期待的，或許于他而言，隻有糾結。

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脆弱的少年了，如今，已經換成他來背着她，走過危險。

是當年自己的突然離開，帶走了夜添衣原本就脆弱的身體和信念。

那個世界裡隻有她的人，被她奪取了生命力，無法支持自己抵抗病魔，被丢到了角落，跟随着生命的途徑，随波逐流，不堪一擊。

他一直因為心裡的芥蒂不願與她相認，可卻沒有想過她一直在等着再次見到他，見到添衣。

他以為他一直都在被遺忘，卻不知道，她一直都看得很清楚，隻是在知道一切之後，依舊願意陪着他演下去，直到他終于滿意。

她在等，等他願意對她敞開心扉，告訴她，關于他的那些過往。

春驚蟄回過神來，看着身下的沙灘，突然想，清茗是不是暗地裡替她做了什麼決定，所以才不告訴她。

清茗正煩惱時，突然聽見春驚蟄喊。

“萬囑目，它怎麼還在東海界裡！”

清茗看着四處亂撞的萬囑目，突然笑了。

原來，它也出不去。

因為它是帶着那位堕神進來的，所以東海界默認它也得被留下。

清茗飛身而起，要将自己放在萬囑目上的那一縷神魂收回來。

那縷神魂似乎頗為嫌棄萬囑目，幾乎是一感受到清茗的召喚，便迫不及待的回了他的眉心。

如此，他的力量便足夠短暫的撕開東海界，帶春驚蟄出去了。

至于萬囑目，就乖乖的留在這東海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