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驚蟄睜眼時,已經身處聒噪的夏日。
眼前是一個大缸,缸裡盛滿了水,水上浮着幾個大西瓜,突然一陣夏風吹過,一群花瓣争搶着落下,像是也害怕了夏日的燥熱,想要進缸裡戲水涼快一下。
“快把西瓜拿過來,這裡的客人等着呢!”突然有人在她身後喊。
春驚蟄終于徹底清醒過來,她看着自己映在水裡的倒影沉默。
自己此刻身着普通的凡間女子長裙,頭上紮着雙髻,似是侍女的模樣。
突然一陣燥熱的夏風吹皺了眼前的水面,然後她的模樣就消失在水裡。
“叫你呢!你還不快些!記着要把西瓜切好了,你不許偷吃啊!”
春驚蟄突然被人扯走,她本想要反抗,卻在看見手腕上的氣無力時停住了。
她是想要直接離開這裡的,可是一想到氣無力,她又停了下來,氣無力如此安排定是有原因的,或許在這裡等等就可以……
春驚蟄被這家店的老闆拉着往竈房裡走,她邊走邊奇怪地想,氣無力這次竟讓她保留了自己的記憶,或許是因為自己被氣無力認主的原因吧。
随後她用空着的的另一隻手嘗試施法,卻沒能感受到體内有一絲法力。
……
這家店打烊時,春驚蟄已經累得手都麻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今日已經切了幾個西瓜,又給客人倒了幾次茶,可卻一直等不到清茗的出現。
她一直都在觀察着四周,就連幹活也側着耳朵,試圖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
可是……到最後還是失望……
亥時,春驚蟄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她突然想起什麼,走到門外看着天上的月亮。
天空中明月高懸,偶有貓叫在附近響起。
夏日的燦爛不隻在夏花爛漫裡,亦在夜晚的繁星點點中。
可是春驚蟄不想欣賞這份浪漫,因為此時她的心裡已經被孤獨和對清茗的擔憂填滿。
她關好身後的門,打算偷偷離開這家店去其他地方找清茗。
于是街上多了一道孤獨的身影,這道身影總是在四處張望,似是在找她丢失的寶貝。
……
春驚蟄在天色将亮時回到店裡,剛剛走到竈房門口就聽到貓兒的叫聲和店裡的吼叫。
“你這隻蠢貓,叫你給我抓老鼠,你跑哪裡去了?”
“相公你看看,這些可都是剛進的貨,都被該死的老鼠給偷吃了。”
春驚蟄認出了他們的聲音,說話的是那樂于壓榨工人的老闆和老闆娘,想不到他們竟然連店裡的貓兒都不放過。
見裡面還有聲響不斷傳來,她偷偷探出了一個腦袋去瞧。
老闆此刻正氣急敗壞地在店裡追着那隻靈活的貓兒。
老闆娘則是心疼地點算着被老鼠啃咬過的食物。
商人逐利,又對壓榨工人的價值樂此不疲,見不得他們有一刻空閑。
春驚蟄沉默地想着,突然看見那隻白色的小貓從自己面前躍過,然後又突然轉身,輕輕一躍就跳到了她的肩上。
春驚蟄雖然被它這一跳吓得不行,卻也不忍心把它從自己肩上趕下來,隻是帶着它逃跑。
等她停下後,她把肩上的貓兒抓了下來,正對着它說:
“小家夥,你要是不願意抓老鼠就逃出去吧,不要待在這裡了。”
“喵……”貓兒搖了搖自己的貓腦袋,用一隻小爪子握住了她的幾根手指,然後一直看着她。
“唉……真是隻傻貓。”
春驚蟄抱着懷裡的貓兒歎息,不知為何,這幾日她心裡總是感到莫名的擔憂,總是放不下心來,像是有什麼大事即将發生。
在這家小店裡,她總感覺一切都十分的不真實,不論是老闆老闆娘,還是前來的食客,都缺了活人身上的某種東西。
每次她都會感覺到莫名的空虛感,她猜測應該是氣無力裡的力量所剩不多導緻的。
……
接下來的三日春驚蟄依舊在店裡幹活,隻是她已經學會了偷懶,在老闆老闆娘不在時,她就會躲到角落裡休息。
沒辦法,老闆老闆娘不舍得花錢雇人,逮着店裡的幾個年輕人使勁用,這繁雜的活兒就算是正年輕的少年都扛不住。
不過她沒有想到這老闆娘竟然這樣精明,還是在樓梯下發現了她。
然後春驚蟄被關了起來,她倒也不生氣,隻是擔心自己還是找不到清茗。
他到底去哪了?為什麼三天了還沒有找到他?
突然有輕輕的哒哒聲響起,她從門縫裡看去,見竟是店裡的小貓來了。
春驚蟄低下頭不理會它,它就在門外喵了一聲,然後她又聽到鑰匙落地的聲音。
春驚蟄擡頭看去,看清它給她帶來的是一把鑰匙。
春驚蟄露出了來到這裡後的第一個笑。
她伸手進懷裡,把自己從廚房裡偷出來的小魚幹給它。
貓兒卻搖搖頭,避開了。
“不想吃小魚幹嗎?”春驚蟄問它,明知它無法說話,自己隻不過是在自言自語。
春驚蟄看着它白色的小腦袋,終于後知後覺地發覺這隻貓這幾日一直都跟在她身邊,隻是她心裡有事,一直都沒有注意到它。
這隻貓似乎不喜歡在房梁上溜達,也不喜歡吃小魚幹,它隻喜歡在她身邊看着她。
“可惜啊……你隻是氣無力幻境裡的産物,要不然我就把你帶出去了,我是真的很想把你帶出去啊……”
“喵……”貓貓叫了一聲,然後看着她不說話。
那一天,春驚蟄沒有偷溜出去,而是随遇而安地在狹窄的暗房裡休息了一天。
貓兒一直窩在她的懷裡,這隻貓兒不太好動,春驚蟄好幾次都以為它已經睡着了,低頭一看卻看見它睜着亮晶晶的眼睛。
……
第四日,春驚蟄在竈房裡蹲着洗菜葉子,店裡的貓兒卻突然出現了,它此刻正巴巴地看着她。
春驚蟄沒有養過貓所以猜不出它的需求,還以為它是餓了在向她讨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