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事尚且不論,可關于過去,即為過去,那便别與往後摻和。
賀紀澤意外的走了,他走後,江壹瑜回到房間,整夜睡的并不安穩。
吃完藥躺床上,藥效起作用,體溫時而攀升時而驟降,全身沉甸甸,像被千斤石壓死,睜眼都困難,渾渾噩噩把她帶回從前。
高考完的那個暑假,她準備搬離賀家的前一晚,她和賀紀澤在靠近花園的那間畫室裡,也是以這樣習以為常的交互開頭,初嘗禁果。
起初你情我願,可做到後面,全是一廂情願,從始至終都是遊魚鑽腹般的難受。
暈紅的白畫布,啼哭似的蟬鳴,那隻殘疾的手覆在她脖頸處,毫無克制的用力……
那個初見時,沐于陽光下的少年仿佛是一晃而過的假象。
也是經此一遭,江壹瑜下定不告而别的決心,相處的三年裡她都看不透賀紀澤,總給她若即若離的安全感。
江壹瑜從夢中驚醒,坐在床邊,後脊背生出一層冷汗,她再也睡不着,翻身下床洗漱。
今天要去電視台報道,實習的第一天,江壹瑜不想因為任何原因缺席,半夜體溫便降下到正常溫度,可感冒沒好全,鼻塞和咽喉腫痛隻發燒好受點。
時間尚早,江壹瑜先去最近的旗艦店買了部新的手機,把壞掉那部手機的資料導入轉移,等做完這一切,才打了輛順風車去電視台。
“壹瑜,你出發了嗎?我現在剛到電視台,在正大門這邊。”
李維平給她打來了電話,這一次才成功接通。
江壹瑜望向窗外,心裡估算時間。
“學長,我可能還要十分鐘左右才能到。”
“沒事,我在大門這邊等你,深藍西裝,戴眼鏡。”
電話那頭傳來李維平的溫和囑咐,他是電視台八點新聞直播間最受歡迎的主持人主要工作都在晚間,今早他休假,本是不必來這趟的。
江壹瑜不自覺勾唇,道了聲“好”。
今日是實習的第一天,沒有正式的工作,首要的任務是熟悉環境。
江壹瑜沒有實習經驗,父母雖是電視台的人,但她離京多年,和父母的那些同事朋友都不大相熟。
李維平在幾個星期前便從電話裡聽出她話裡話外流露出的擔憂。
寒冬,雪停,卻也沒陽光。
他很早就看到從遠處走來女孩,梳着高馬尾,簡單的白色棉襖配牛仔褲,所行之處,身上那股未經社會削減學生氣驅散了周圍的灰蒙蒙。
因為擔心感冒會傳染他人,江壹瑜戴着口罩,桃花瓣般的雙眸與往日相比缺了不少神采。
“給你帶的早餐。灌湯包,老闆娘是從江浙那一帶來的。”
李維平将灌湯包遞過去,猜她匆匆忙忙肯定沒吃早餐,自然而然想起曾經一條朋友圈,江壹瑜發了籠灌湯包的照片,配文是兩個紅紅的愛心。
江壹瑜微微一頓,心感受寵若驚,看了眼面前男人,溫文爾雅,黑框眼鏡下,眉眼彎彎,她連忙擺手婉拒:“我把灌湯包的錢轉給你吧。”
李維平牽過她的手,把裝着紙袋的塑料袋扣到她手指上。
“這麼客氣做什麼?我們以後也算是同事了,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的工位。”
江壹瑜跟着李維平乘坐電梯到了電視台第十三層,繞繞彎彎,直曲交錯,跟走迷宮似的,陌生的環境讓她難免心有不安,左顧右盼。
李維平當然留意到她的不自然,指了指天花闆,說:“我就在上面,摸魚的時候叫我,吃飯也别忘了我這個學長,随時等候哦。”
江壹瑜笑了笑,一路跟着他來到自己的工位,李維平很熱情介紹她,方式頗有趣味,一點都不會死闆,旁邊的人也很熱情的和她打招呼。
“你好!我叫高夏,和你一樣也是實習生。”
名叫高夏的女孩朝她伸出手,嘴角微笑,眼神上下瞟,打量着江壹瑜。
江壹瑜好久沒有感受到類似的熱鬧,沉浸于此,傻笑的開心,友好握了握高夏的手。
她還注意到,工位上擺着不少小飾品和盆栽,巴掌大的日曆、粉色多肉盆栽、木漆的筆筒、透明相框……
江壹瑜轉頭看李維平,他還在和同事們介紹着她,言笑晏晏。
這一刻的心髒好像被放在了堅實的地面上。
醞釀在心裡那番感激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門的方向便傳來一個渾厚男聲,語調有些着急。
“誰有空來幫打個下手,待會畫家賀紀澤要來電視台接受采訪,演播室缺些人手,诶!那兩個新來的實習記者,你們今天應該沒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