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壹瑜直到睡醒了才發現身邊憑空多了個人。
賀紀澤沒騙她,的确都把她的東西都收好送過來了。
昨晚她用冰箱裡剩餘的食材做了幾盤菜,坐在餐桌前等他回家,結果等啊等,等到眼皮打架都沒能等到賀紀澤回來。
江壹瑜困的不行,走上樓的腳步都是顯得些許丢魂失魄。
昨晚睡覺之前,她一人躺在床上,床邊還是空蕩蕩的,醒來就看到賀紀澤側身躺着,雙臂環箍住她的下腰。
這間房是以前寄住在賀家時的房間,室内打掃的一塵不染,被單被子都是純淨的白,賀紀澤也是一身白如雪,他的皮膚也白,有種多年未見光的死白感,躺在床上,仿佛和整張床都融為一體,生出某種獨屬于白色的寂寥。
這樣的畫面以前不是沒有過,甚至太多了,一時間想不起從什麼時候開始,兩間卧室硬是被他們住成了一間。
有時江壹瑜在書桌前寫作業時,賀紀澤就會抱着素描本走進來,坐在她床邊倚靠在床頭畫畫。
他說她房間安靜些,待着舒服。江壹瑜不好趕人,畢竟這整棟别墅都是他的。
江壹瑜遇上不會的題目,最先是用手機查,可解題軟件往往不太靠譜,查出的隻有個答案或者不太能看懂的解析,走投無路,她也隻好求助賀紀澤。
不得不承認,賀紀澤是個很好的小老師,他講得很細,也會照顧到她能不能聽懂,聽不懂就換個方法再細講一遍。
所以她從不會怪罪那個時候動心了的自己,再重來一次或許也會。
回憶到這,江壹壹也模模糊糊想起來了,應該是從那年冬至起,說不清是他哄着她,還是她心存别意,半推半就,都默許了對方能夠進自己的卧室,默許了都能在對方的房間留宿。
那樣的日子值得懷念嗎?值得不值得,江壹瑜沒深刻想過,不求甚解或許更好。
她輕眨了三四下迷蒙的桃花眼,眼前記憶裡的畫面才碎成粉末消失,目光不自覺停留在賀紀澤臉上。
睡着了的賀紀澤比平時看起來要順眼的多,鳳眼輕閉,濃睫微垂,熹微的晨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他臉上,生出幾分怪異的慈悲安甯。
從前她覺得賀紀澤有種宛如遺世獨立的清冷孤松的氣質,後來看透他了,這才打破幻覺。
可此時此刻,那種遺世絕俗的神氣又忽地、莫名的油然而生。
怔愣幾秒,江壹瑜先是揉了揉雙眼,随後轉手去解賀紀澤摟在她腰間的手。
她并不想吵醒賀紀澤,可也不想被他這麼抱着,所以盡量把動作放的輕些,隻去掰他疊合在後腰的小臂。
賀紀澤這一覺似乎睡的很沉,擺脫他,再将他手臂放好,床上的人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要不是他呼吸尚且均勻,江壹瑜都要往不好的方向想了。
逃脫賀紀澤桎梏的江壹瑜把洗漱的用品和衣服抱到了隔壁房間,收拾一番後,便偷偷下了樓。
餐桌上擺着的那幾碟菜全都消失不見了,她昨晚懶得處理那些飯菜,估計是賀紀澤看不下去幫她收拾了番,據她所知,賀紀澤這人有輕微的潔癖。
雖然今日是休息日,但今晚還有跟進火災現場的采訪,江壹瑜得提前回電視台準備。臨近年關,各種繁雜瑣事接踵而至,她最擔心最記挂的,還是遠在異國他鄉的父母。
比杳無音信更加可怕的是,要通過他人之手才能獲取信息,是真是假,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江壹瑜恨自己無權無勢,在世無倚,猶如溺水之人,最後隻能憑靠賀紀澤這根浮木才能生存。
恨了一路,一路上江壹瑜想到了不少童年的事,江新城和林芸那個時候工作還不是很忙,空閑之餘的周末,會帶她去遊樂園玩,會去周邊城市看海登山……
後來江新城和林芸兩夫婦忙起來,陪伴就少了很多,那時她的衣櫃裡,每年都會換一批新的裙子,床上的娃娃、桌上的玩具,更新換代的速度都很快。
父母不能常陪伴在身邊,就隻能以這種方式來彌補她。
久而久之,江壹瑜慢慢習慣,心裡偶爾會有難過傷心,但對父母的不滿之情卻從來沒有過。
她也想見他們,快過年了,她也想吃一頓熱鬧的年夜飯,責怪她新聞專業素養不夠也好、唠叨她沒找男友整日熬夜飲食不規律也好,她隻是想聽聽父母的聲音和他們說自己的近況。
想的出神,工作時情緒也是混亂的,以至于蘇緒唯電話打來,面對她的問題,江壹瑜想了半晌,支吾了片刻才答上話。
“去參加生日派對?誰的生日派對?”
江壹瑜問完,心裡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點點,九成九是蔺午文的生日派對。
電話那頭的蘇緒唯呢喃哼唧兩聲,這才答說:“蔺午文組的局,他生日,他說也給你發了信息但你沒回,讓我來問問你去還是不去。”
一起相處了這麼久她還猜不透蘇緒唯心思麼?
“如果我不去你會去嗎?”江壹瑜問她。
蘇緒唯斬釘截鐵道:“不去!”
江壹瑜:“那我不去了,最近很忙。”
蘇緒唯哪肯,撒起嬌說:“别嘛,忙才要抽空出來玩玩,放松身心,生活才不會無聊,你一放假就宅在家裡,平時下班也是,難道不悶得慌嗎?出來走走看看嘛。”
一頓哄說,江壹瑜還是被說動了,問了具體時間和地點。
聽到江壹瑜也來,蘇緒唯心情大好,揚言要請她吃三頓飯。
上次蘇緒唯也這麼說,江壹瑜不信說了句:“得了吧。”,蘇緒唯一噎正打算辯解,江壹瑜就以要工作為由斷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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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壹瑜忙着采訪跟進,将近晚上九點半才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