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手,如上次一般在掌心凝出同樣大小的水珠,然後催動内力,藍色的水珠逐漸開始結冰。結成的冰晶仍是在她的掌心旋轉,她向前一揮,那些冰晶瞬間沖入竹林間,“噗噗”幾聲後,幾根手腕粗的竹子被截斷,斷面光滑而完整,搖晃着倒在空地上,被傀儡收拾走。
“哦?”星魂面露贊賞。
燭幽卻搖搖頭:“太慢了,而且我也隻能做到這種地步,導緻白露欺霜完全沒有殺傷力。”
星魂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為什麼糾結于兩種心法的轉換,而不是先将白露欺霜練到最高層?”
“我也想,可是我還沒有辦法開辟兩片空間來容納等量的内力,隻能讓兩種内力相互轉化。”燭幽面露迷茫。
星魂扯了扯嘴角:“先吃點東西吧,一會兒跟我回陰陽宮。”
“幹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星魂帶來的吃的是蜂蜜腌筍,還很新鮮。燭幽吃完了還津津有味地舔着手指頭,并收獲了他嫌棄的目光:“真好吃啊,怎麼會有筍啊?”
他看傻子一樣地看她:“因為現在是春天。”
“可陰陽家裡沒有人會去挖春筍吧?”
“傀儡挖的,又不是人挖的。”
燭幽眨眨眼,恍然大悟:“是你呀。之前我還很遺憾沒有吃到挖的筍呢,果然這麼好吃。”
“哼。”星魂也不回答,隻催促她動作快點。
“不要着急。”燭幽示意他稍安勿躁,吃完蜜筍之後又去洗漱好換了身衣服才對他說可以走了。
星魂嗤之以鼻:“反正回來之後也還得換,多此一舉。”
“什麼?”
星魂不理她,徑直往谷外走去,燭幽隻得提步跟上。星魂帶她去找了雲中君,直接要了一枚真人丹:“吃吧。”
燭幽不由得看向了雲中君,見他滿臉無奈地點頭,抿唇道:“這樣不好吧?”
“又不想吃苦,又不動腦子,也不知道東皇閣下到底看重你哪裡。”星魂拂袖,“吃完了就随我來。”
燭幽摸了摸光滑的藥丸,為難地悄聲問雲中君:“他對你們也這樣嗎?”
雲中君同情地回答:“對我們還好,隻是對你有點兇。你忍忍。快吃吧,這是新改良的,蜂蜜味,副作用很小。”
燭幽謝過慷慨解囊的雲中君,歎了口氣,一邊啃丸子一邊追着星魂去了破軍殿。他指着殿中央的法陣,讓她過去坐下準備洗髓,自己則在一旁替她護法。燭幽悠悠道:“我不想當陰陽家第一個借助外力修行的人。”太丢臉了,她吃了真人丹也就罷了,在這兒洗髓會搞得陰陽家人盡皆知的!
星魂不耐煩:“放心,雲中君才是第一個。”
“他就是修這個的,而且就是因為太依賴丹藥所以能力才不如别的長老。”燭幽顧慮重重。
星魂簡直要被她氣笑:“叫你過去給我坐下。”
最後燭幽拗不過他,隻能老老實實地去聚氣,借用真人丹的力量擴充自己經脈的容量為冰寒的真氣提供居所。雖然雲中君說副作用很小,但洗練經脈的滋味怎麼都不會好受。燭幽痛苦萬分地在陣裡待了三天三夜,整個人跟水泡過的一樣,她睜開眼睛時,星魂仍閉着眼睛盤腿坐在旁邊護陣。燭幽日子過得混沌,無從判斷到底過了幾年,但比起小時候,星魂确實長高了很多,也長開了不少。也許是跟她一樣少見陽光,臉上都是蒼白之色,看着不太健康。他睜着眼睛的時候臉上總有一股狠厲之色,雖然不知道他小小年紀又長在遠離世事的陰陽家,到底怎麼會有這般神色,不過閉着眼睛的時候還是能看出那股符合年齡的稚嫩。
燭幽活動着僵硬的身體站起來,星魂也睜開了眼,幽深的眸子注視着她,看得燭幽有點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就聽他道:“好了?那去檢驗一下成果吧。”
?
燭幽心說他瘋了,這個小魔鬼!随後果斷拒絕:“我不,我快累死了。而且我發誓師父這一年多一定一次事務都沒有處理過。”
星魂也不說話,就這麼看了她半天。燭幽很擅長面對這樣的注視,她毫不生怯地回望回去,直到最後星魂表示妥協:“好吧,隔一陣再說。”
燭幽悄悄松了口氣,她轉念又覺得奇怪,明明星魂還是個小兔崽子,自己怎麼下意識地聽他的話了?不過想到他剛來陰陽家的時候就是一副“别把我當小孩子,否則你會後悔”的模樣,也就把心裡那點奇怪給摁了下去,轉而感歎東皇可真會挑人,以星魂目前的情況,真正與月神比肩也就一兩年的事,東君走後再無人制衡月神的情況終于要打破了。
燭幽還稍微有點小雀躍地回了潇湘谷,谷裡下着雨,湘夫人不在,她把近些年積下來的需要歸檔的事務、星圖和列國志都搬到門口,點了燈。事務依然不多,唯一的大事是新來了一批五靈玄同弟子。處理完之後她寥寥掃了幾眼星圖,七宿依然高懸于天,不過很明顯的有兩顆黯淡了下去,并且從走勢來看有點岌岌可危。趙國和韓國的形勢明顯很緊張。趙國和秦國幾多交手,中途還令秦國的星光變淡了,二者目前還在相持階段,星光一片绯紅,充滿殺伐之意。比起趙國,沒什麼存在感的韓國星星淡得幾乎就快看不見了。燭幽取來了相對應的列國志翻閱,秦國和趙國打了幾仗,互有勝負,肥之戰李牧大獲全勝,短暫地澆滅了秦國的氣焰,對應了星圖的走勢,可是列國志上并沒有對應的有關韓國的記載,燭幽覺得有點奇怪。三晉形勢如此緊張,趙國積極聯絡七國竟然都沒有聯絡到與他們一衣帶水的韓國,而且在沒什麼外部力量的幹擾之下韓國的星象就暗成這樣,難道是自己内部折騰成這樣的?燭幽又翻了翻最新的一份列國志,秦國新設了雁門郡和雲中郡,這地是哪兒來的?前面也沒有對應的得到地盤的記載,最重要的問題是從某個時間開始,列國志裡就再也沒有了韓國的記錄——韓國已經滅國了嗎?她把羊皮卷合上,望着桌上的燈,心情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