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抽嘴角：“事先沒有告訴月神，嬴政應該是自己認出那是假的了。不要用懷疑的眼神看我，那具傀儡連東皇閣下都騙過去了，偏偏沒有騙過他。或許天意如此，你認命吧。”

待他解釋完，燭幽便也不多問什麼，對于這些事情，她一貫接受得很快，但心情還是蠻奇怪的，嬴政竟然能容忍她到這種地步嗎？但總不至于讓她去鹹陽再親手殺一遍吧？湘夫人喂完她藥，伸手撥了撥她的鬓發，替她掖好了被子，溫和地說：“不要擔心别的了，快好起來吧。”

“嗯。”

他們都走了，星魂卻沒有離開，他好像知道燭幽有話想問，十分自覺地留了下來。他抄着雙手坐到她身邊：“說吧。”

燭幽的确是滿肚子的疑惑，但她最關心的還是：“這麼胡鬧的計劃東皇閣下竟然沒有反對？”

“那你不如問問為什麼他同意我們傾盡全力救你。”

“為什麼？”

星魂今天心情好，故而耐心也好，露出一臉“你不知道了吧”的愉悅表情：“因為我們無法看到自己的星軌，所以從來都不為自己占星，但是你的星軌不僅你自己看不到，我們也看不到。東皇閣下之所以能容忍你做出那麼多事情卻不對你做出實質性的懲罰，是因為你是變數，他想看看加入了你之後既定的星軌産生會怎樣變化。對洞悉世事的他來說，這是很有趣的事情，他樂于面對這樣的情況。”

“看不到？”她很特别嗎，竟然連東皇都看不見她的星軌？燭幽自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現在忽然被這麼一說還有點暈，不過她轉念就想到了韓非——她沒有替他占過星，但是她潛進過他的記憶，他的記憶是上了鎖的，她無法看見。血衣侯當年又說她和韓非是一樣的，他說的莫非是她的記憶和韓非的一樣都無法窺探？那她的星軌無法看見，韓非的星軌是否也一樣？那東皇非要殺了韓非的原因或許不在于他是蒼龍七宿的傳承人，而在于他也是變數，比起她，他才是東皇無法控制的變數，所以他不允許他繼續存在。

“别想那些時過境遷的東西了。”星魂将她喚回神，“你就半點不好奇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我又是怎麼救活你的嗎？你完全不想感謝我？！”他臉上滿是“我期待了好半天你居然還是不解風情”的嫌棄。

燭幽眨眨眼：“那……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哼。”星魂陰恻恻地盯着她，最後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來。

燭幽頓生危機感，猛然找補：“我其實本來就想問的，真的。”

“我信你才有鬼了。”星魂翻了個白眼。

“我對天發誓，是真的。”燭幽正色，“東皇閣下想救我那是他的事情，師父願意救我是因為我是她唯一的親傳弟子，那你呢？我對你并沒有價值，而且總是在給你添麻煩。或者你從最開始就和我親近，是因為蒼龍七宿？”

星魂面色平靜地反問：“若換作今日躺在床上的是我呢？你會救我嗎？即使東皇閣下都反對，你還會救我嗎？你待我，會如同當年待韓非嗎？”

燭幽毫不猶豫地點頭，星魂和她一同待了這麼多年，她看着他長大，而且她最艱難的時光也是他陪着她度過的，對于燭幽來說他早已是相當重要的人。

“那還說什麼？雖然你的确總是在給我添麻煩，但誰說你沒有用？”星魂嫌棄地站了起來，“好了，你好好養傷。我給你留了你最想要的東西，我走了之後你也不會無聊的。”

燭幽這一次抓住了重點：“你要去哪兒？”

“汝陰前線。”

是了，對楚的戰争還沒有結束。想到自己在戰場上的失敗體驗，燭幽真心祝福道：“一路小心，平安歸來。”

星魂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你以為我是你嗎？我肯定會平安回來。”

待他也走了，屋子裡才算是歸于寂靜，燭幽望着床幔上的香草星月，忽然反應過來星魂壓根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