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幽帶着天明登上蜃樓時,背叛嬴政的負罪感滾滾而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張良的條件,誠然因着小聖賢莊和荀子,她投鼠忌器,但她分明也決定過要舍棄自己無用的良心。她偏頭看向了走在一旁的天明,他也正好擡頭看她。他藏在鬥篷陰影下的雙眼還是那樣的明亮,但此刻多了許多的疑惑和警惕:“你看我做什麼?”
燭幽還是覺得自己沒辦法如常地面對他,便移開視線:“那你看我做什麼?”
“我沒有看你!”
“沒有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天明語塞:“我隻是不小心……”
燭幽沒有理他,帶着他繼續前行。
天明一時覺得燭幽很像端木蓉,她還沒中毒昏迷的時候就這樣對他愛搭不理。小孩子總是容易因為奇怪的熟悉感而放松警惕,所以他差點忘記自己是在敵人的地盤:“喂,我們要去哪兒?”
燭幽淡淡地回應:“去哪兒對你來說有差嗎?你又沒有選擇權。”
他低聲嘟囔:“所以為什麼三師公要讓你把我帶走啊……”
她再瞥了他一眼:“如果犧牲你一人而能救一百人,你願意嗎?”
“啊?”他驚訝地張大嘴巴。
燭幽估摸着他是不願意的,便道:“但你師父一定願意。”
“我師父?”
“蓋聶不是你師父嗎?”
“大叔?你怎麼知道大叔?你怎麼誰都認識?你到底是誰?你們總是提到的韓非又是誰?你不是壞人嗎?”
像從前一樣跟十萬個為什麼沒什麼區别的天明令燭幽半點猶豫都沒有地下了禁言咒,耳根子總算清淨了,她的心情這才略略好了點。她領着他穿過萬年玄冰陣裡的重重幻陣,一直走到東君的面前。
“你帶誰來了?”東君睜開眼望着面前的兩人。
“他是墨家人,我帶他來試試破陣。”
東君嗤笑一聲:“陰陽家和墨家心法雖是相克,但你不會以為随便一個墨家人就能破掉這萬年玄冰陣吧?”
天明嗚嗚了幾聲。
燭幽沒有看他,隻是朝東君道:“他是墨家巨子。”
天明嗚嗚着表示肯定。
她皺起眉:“什麼?”
燭幽終于擡手解了他的禁言咒,終于能開口的天明捂着喉嚨大叫:“哇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說不了話了!”
“你自己同東君大人說。”
“說你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兒是墨家巨子……空口無憑。”
“哼哼。”換作是燭幽在這樣一個場景下,定然懶得搭理,而天明不一樣,他心性單純,性格又跳脫,明明是巨子,卻沒有相應的待遇,也不如少羽能得到别人尊重,所以他很努力地想要證明自己,東君一說,他就掏出了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墨家巨子天明在此!”
“……墨眉。”東君一愣,天明的長劍旋即脫手,飛到了她的手中。
“喂!你為什麼搶我東西!”天明着急地前進一步,然後扭頭看燭幽,一副告狀的模樣,“她搶了我的東西!”
燭幽一臉“所以呢?”的表情盯着他。
“那是我的!”
燭幽眨眨眼:“你破了陣就能自己去拿了。”
天明見東君舉着劍發呆,眼前的奇怪女人又無動于衷,明白自己可能又被坑了,但他還存着對人性的一絲希望:“怎麼破?”
燭幽擡手一指,幾抹内力自指尖而出,化為撲簌簌的水花,飄到了八個方位:“你往我指的幾個地方注入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