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看出她有點不想跟他說話了,卻還是不得不把話說完:“你知不知道趙高受了你多少帶累?從十年前開始,羅網因為你的事情一損再損,你出過多少事他們就挨過多少刀,從一家獨大變至現在影密衛對其有傾軋之勢,你現在又挑起公子與他們之間的鬥争,你不怕報複嗎?”
“步光的事不就已經是了嗎?”
“你還沒準備處理掉她?”
“她是無辜的。”燭幽搖了搖頭,“好了,我該回去了。”
蒙毅眉頭微蹙:“你難道半點退路也不給自己留嗎?”
“我為什麼需要退路?”
“萬一陛下厭棄了你……”
燭幽垂下頭,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如果嬴政不再喜歡她……會有那樣一天嗎?不過那也不重要,她喜歡他呀,她還是會去找蒼龍七宿,幫他實現願望,隻不過不能以現在的身份陪在他身邊而已,想想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于是她說:“我能應付這一切。”
蒙毅看她自信的樣子,并不知道她有沒有理解到自己說的點,但也言盡于此了,想來以她的實力,遇上什麼事也應當能逃出鹹陽,天高海闊總有地方可去,哪裡需要他擔心,于是兩人結束了短暫的會面。
燭幽隻出去了一小會兒,回來時卻發現嬴政已經醒了,他靠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動靜擡起頭來,示意她過去。
“君上怎麼就醒了?”
嬴政沒有回答,倦倦地打了個哈欠:“去哪兒了?”
燭幽觀察着他的表情,确定不是興師問罪:“被蒙毅叫去了。”
按照她平時的習慣,定然早就一五一十地把他想聽的内容都告訴他了,可今日卻沒有。嬴政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仍是耐心地問:“他叫你去做什麼呢?”
雖然在扶蘇和蒙毅面前都表現得無所畏懼說一不二,現在卻有點後怕,她垂下的睫毛顫了顫:“他讓我别幹政。”
“嗯?”嬴政一時沒想出來到底哪裡幹政了,是之前讓她去同扶蘇說他必須采取行動?還是準許她跟着去查此次行刺的事?“你沒告訴他這都是朕允許的嗎?”
“不是先前那些。”燭幽輕輕咳了咳,“是今天……”
嬴政愣了愣,恍然大悟,他就說扶蘇怎麼忽然開竅了似的,原來是燭幽給他出的主意。他盯着她瞧了一會兒,将她看得臉都白了幾分,他無奈地捉住她的手:“朕沒有想要責備你,朕隻是沒想到扶蘇竟然能聽進你的話。”自己的兒子多少還是了解的,扶蘇有點死心眼。
燭幽松了口氣:“那是因為公子很崇敬君上,我說他不能再這麼對你,會讓你傷心,他就退讓了。”
打感情牌?嬴政确實沒想到這一招,習慣了以規則來約束萬物,思維好像就有些僵化,也放不下架子,“懷柔”這兩個字宛如頭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倒是朕固步自封了。”
“我就是讨厭他惹你生氣,我都舍不得讓君上生氣,他怎麼能三天兩頭氣你?”
嬴政差點笑出聲:“好像你氣得少了似的。”
她驚疑道:“我哪有氣君上?何況君上跟我的小打小鬧算得了什麼?”他們這叫夫妻情趣,跟扶蘇和他成天朝堂對峙能比嗎?!
他掐了掐她仿佛寫着“能一樣嗎”的臉,笑道:“朕就該早些把你娶回來,煩惱大概就會少許多,頭發也不至于白得這般快。”
燭幽不甚贊同:“或許有的就是另外的煩惱,該感歎應該晚點兒遇到我了。”
“璨璨怎麼想呢?是想早些遇到朕,還是不要遇到朕?”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但我有時也會想,我要是一直都在君上身邊就好了,那君上小時候就不會被欺負,會過得好一點。”
嬴政一時沉默。
燭幽直直地看進他的眼底:“我想在這樣的年紀回到過去陪伴那時候的君上。”
“不可以。”那他要是再愛上她那成何體統?!他果斷地打斷了她發散的思緒。
“好吧。”燭幽難得有這樣那樣的想法,聽他這樣說也隻得遺憾地吞下了沒來得及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