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類沒有眼睑,睡着時像在發呆,有時候秦白炎也不确定它在做什麼。
他帶着小蛇去了公司本部,如時抵達股東季度會議。
路上偶爾有員工瞥見他的面容,會一瞬露出影迷歌迷特有的驚訝神情,但都會克制着遠遠緻意。
會議依舊冗長枯燥。
秦白炎在翻看數據,許久沒有說話。
發言人變得有點緊張,生怕是哪個項目業績沒有達到預期。
過了一會兒,有眼尖的人發覺了細小的動靜。
從水綠色寶石袖扣旁,有條小蛇遊弋而出,輕輕吐着信子。
它的長尾似乎卷着飼主的手腕,僅是冒頭出來瞧瞧外面。
沒人敢大叫一聲老闆你身上怎麼有蛇,而是互相交換眼神,默默當作沒看見。
有錢人養得寵物都不一樣,真猛。
小蛇确認過周圍安全後,松開了男人的手腕,遊向茶杯旁的水果拼盤。
它用尾巴又悄悄偷走一顆草莓,用杯子擋住自己和戰利品,繞着草莓轉了一圈,十分滿意。
秦白炎像在聽歐美市場分析,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它掠走。
某人在用斯坦福畢業的優秀大腦在思考,蛇明明都是肉食動物。
不過闵梵确實很喜歡草莓。
觀察小蛇的間隙,他給管家發消息。
[Y]:有無菌鹌鹑蛋嗎?
[管家-孟成]:我立刻去找。
[Y]:還要無菌鴿子蛋。
[管家-孟成]:收到,需要立刻送到公司嗎。
[Y]:不用,每天各挑兩個,放在卧室書桌上。
原始蛇類隻會整個吞咽,但小蛇的意識在覺醒的邊緣。
它隻記得,自己很喜歡這種明紅的果實,而且喜歡一口一口吃。
它張開嘴,确認自己的确無法整個吞下,也無法再像雞蛋那樣純靠蠻力,靠肋骨把草莓完全壓碎。
秦白炎發完短信,瞧見小蛇躲在茶杯的落影裡,有些不确定地學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東西。
它果真咬掉草莓尖,尾巴尖愉快地搖了一下,就此吞下。
男人有些詫異,也為它松了口氣。
真可愛。他想。
雖然闵梵是因為喜歡白隼才給他好臉色,可他确實因為在意闵梵才更喜歡這條小蛇。
這不重要。
發覺重要人物神色稍霁,彙報人明顯緩過來一點,說話也有了底氣。
是嘛!這個季度我們項目組明明不差!
上半場需要開三個小時,秦白炎預備提前十五分鐘離開。
他用指節輕敲桌面,小蛇本來還在用尾巴玩草莓蒂,聞聲遊了過來,如流暢華美的寶石手鍊般再度複位。
男人去了茶水間,一邊挑着咖啡豆,一邊回導演的電話。
“這個劇本确實不錯,我前兩天看過幾頁。”
“投資預期是多少?”
還未聊過幾句,他的袖中倏然一沉。
秦白炎臉色一變,再眨眼看見青年摔在地上。
他快速找了個借口挂斷電話,解下外套給他披上。
“什麼意思?”闵梵摔得吃痛,茫然道,“我這是在……你公司裡?”
秦白炎第一反應是先去鎖門,再來确認闵梵的脊骨手腕是否受傷。
“怎麼會這樣,”他皺眉道,“我以為隻有毯子和被子才能輔助化形。”
“人家早就說過了,能模拟封閉式蛋殼的都可以,”闵梵臨時用外套護住隐私部位,焦躁道,“這沒監控吧?”
“沒有。”秦白炎說,“但是再過十分鐘,很快會有很多人往這邊走。”
“你現在變回去。”他說,“我把你帶出去,你再變回人。”
“這種事情到底要怎麼做?”闵梵快速道,“我剛才隻是感覺睡醒了,一睜眼就整個人往下摔。”
“如果要變成動物,就是放松到産生困意,睡着就可以。”秦白炎說,“想在動物狀态保持自己的意識,你需要感覺自己在做夢,但保持做夢的狀态,不能醒過來。”
“再進一步想醒過來,可以努力回憶自己有手,試着做擡手抓握,或者以人類聲音說話之類的,夢就會醒。”
闵梵揉手腕的間隙,秦白炎抵着門找保潔要了條毛毯。
他幫他重新把全身披好,哄勸道:“放松下來,你很困,需要休息。”
青年高挑修長,長毯下小腿的弧線一覽無餘。
他疲憊地揉揉鼻梁,對揮之不去的冷意感到煩躁。
睡吧。就在這裡睡着吧。
秦白炎目睹着青年靠着牆酣然睡着。
他長長呼吸一口氣,給秘書打電話。
“通知下,茶歇時間取消,等會兒開下午茶派對,下半場晚點再說。”
“茶水間附近幫我拉警戒線,說電路故障,危險勿入。”
“對了,再幫我拿一套衣服過來,尺寸等會發給你。”
秘書雖然驚訝,很開心地立刻照辦。
門外隐約有呼聲。
“你們想吃披薩嗎?!”
“我去點炸雞和燒烤吧!!”
秦白炎聽着遙遠的歡呼聲,俯身輕觸闵梵的手背。
“醒醒,”他低聲說,“我們回家休息。”
青年近日體力消耗過度,醒時仍有些意識模糊。
“秦白炎……”他喃喃着,“我現在是蛇嗎?”
秦白炎歎氣道:“你是我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