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夜,羅浮城外妖魔井。
烏雲如潮奔湧,四面八方的霧氣也似奔馬滾滾而來,眨眼間便籠罩四野。
滿天黑雲滾動,天陰至極。一道道電光在雲中遊動,如金蛇狂舞,閃得人眼花缭亂。
數息後,一個大霹靂打了下來,隆隆之聲震天響。
在那雷霆電芒照耀下,一口老井中,一股滾蕩的魔氣奔湧而出。
一黑一黃兩縷長煙從井中飛出,一落地便開始暴漲,頃刻間便化作一隻醜陋詭異的雙頭巨魔。
“桀桀”的笑聲從雷霆轟隆中滲出,那巨魔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幽火般的視線瞄準羅浮仙城,那裡生氣十足,都是它的血食——
可沒等那巨魔邁步,一道湛然的劍芒便飚掠出來。劍影如大鲲盤旋,頓時生出激流漩渦。水光中迸射出萬道銀光,如電轉,眨眼間便将巨魔的一隻頭顱削落。
巨魔一聲凄厲的咆哮,詭異的雙眼緊緊地凝住從霧氣中走出來的兩個人。
湛玉節在前。
言稚川在後。
劍光潑灑,言稚川哇了一聲後,很自覺地往湛玉節的身後縮。
她在宗中也補過關于魔宗的知識,那些堕魔的人,有的會保持人的模樣,而有的會選擇放棄軀殼魔物化。眼前這一隻雙頭巨魔就是魔物化了。
湛玉節神色從容,
這次下山根本算不上曆練,這妖魔被封印數百年,境界跌到了金丹,渾身力量更是被陣法抽空,應付起來絲毫不吃力。
它的咆哮聲滲人,那也隻能吓吓沒什麼見識的人。
在打巨魔的時候,湛玉節還有閑心朝着言稚川瞥了一眼。
很好,沒有吓到閉眼,還可以拉扯。
潑灑的劍氣毫不留情地削去那隻巨魔的頭顱和四肢,隻剩下一個柱狀的流血軀幹,在地上來回翻滾,好似一顆蠕動的肉瘤。
言稚川不是很怕。
但惡心。
為什麼師姐不一劍削了它啊?早點完事兒早點走人。
在言稚川快要按捺不住,想催促湛玉節行動的時候,湛玉節的話響起了。
“言師妹,去,用《鼎訣·砸》。”
言稚川一臉癡呆。
湛玉節推了言稚川一把。
那巨魔死到臨頭還惦記着血食,看到手無縛雞之力的言稚川,根本壓不住神魂深處的暴虐,就算是沒有四肢也要奮力滾向言稚川。
言稚川:“!”
天道系統快速地撲棱着翅膀,換一個合适的位置圍觀。
它抽空看了眼湛玉節的狀态,依舊是“善”,很好,菩薩一定是為了磨煉言稚川。
總不能是挾私報複吧?
言稚川:“啊啊?!”
她兩條腿比不上那團肉瘤用滾的,每次她想跑到湛玉節身邊去,都被她用劍氣推了回去。
她就是想完成個任務,為什麼要犧牲這麼多?
言稚川悲從中來,力量也随之生出。
藥神鼎被她掄在手中,照着那團血肉模糊的巨魔狂砸。
許久後,湛玉節的聲音傳來:“夠了。”
那巨魔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言稚川将藥神鼎撇到了一邊,她的心靈遭到了荼毒,看什麼都是血色。
等視野變得清晰了,她才猛地向着邊上唯一一個人身上撲去,一邊朝着她衣擺抹污血,一邊嗚嗚嗚。
湛玉節額上青筋跳了跳,沒将腿從言稚川的手中拔出來。
她擡手,法劍嗡鳴。
數息後,出鞘的劍才又被按了回去。
她彎腰提住了言稚川的後領,将她揪了起來。
她唇角挂着一抹淡若清風的笑,問:“怎麼樣?”
言稚川雙眼無神。
“小天,她堕魔了嗎?”
什麼堕魔?這不是懲惡揚善嗎?天道系統很快意,幸災樂禍道:“沒有哦,她善得很。”
言稚川緩了緩神,在心裡惡狠狠地記上了一筆。
她施展了淨身咒,将從魔物身上沾來的髒污掃去,擡眸對着含笑的湛玉節,嘴硬道:“區區魔物,不過如此。”
再看一眼魔物。
言稚川還是想幹嘔。
她扭頭看湛玉節,又問:“回九淵嗎?”
原先還想着借湛玉節的保護,在羅浮仙城中逛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