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白和地中海的争吵一戰成名,出公司的時候還遭到了其他部門人的圍觀,以緻于驚動了副經理。
副經理知道沈飛白準備辭職,就請他去辦公室談一談,看看有沒有挽留的可能。
公司正在上升期,去年上市失敗,今年是最需要把握的一年。
沈飛白在的研發部門很缺人手,他這毫無預兆的一走,這個崗位空缺沒有人立刻接手,屬實有點麻煩。
“飛白是吧,是什麼原因想要辭職?”
沈飛白笑,“經理,實不相瞞,我爸死了,這不繼承了好大一筆遺産,您懂的。”
“……”
副經理原本還想就薪資待遇,就業前景說事兒,該滿足的滿足,該給壓力的給壓力,沒想到沈飛白突然笑着說出這麼一番話。
他一時間不知道是要恭喜他,還是覺得沈飛白這人真有點另類得可怕,自己的父親死了竟然還笑得出來。
“那……人還是得工作啊,”副經理最後掙紮,“要不然你下個月再走,等你找到其他工作也更好銜接。”
“不,”沈飛白拒絕,“我決定放松一段時間,不過經理可以找個人跟我交接,我下午再工作半天。”
沈飛白這個崗位需要跟各部門溝通,他這一走确實給其他部門挺大的壓力。
打工人不為難打工人,該做的善後還是要做。
好言難留要走的人,沈飛白心意已決,身上又沒什麼擔子,肯定沒辦法施壓。
副經理讓主管暫時接替沈飛白的工作,等他們找到新人再交接。
沈飛白瞧着主管鐵青的臉,如沐春風。
“聽明白了嗎?”沈飛白問他,“不懂的再來問我,我還有一個小時就下班了。”
主管咬牙切齒,平時還能用上司的身份施壓,這會兒什麼都用不了了,隻能聽着沈飛白侮辱自己。
同事們瞧着沈飛白坐在工位上跟地中海主管交代着,又是羨慕又是幸災樂禍,難得看到主管吃癟,托沈飛白的福,下午的工作似乎也不是那麼枯燥了。
下午五點半,沈飛白第一次準時準點下班,收着自己的零碎用品,在同事們羨慕的眼光下跨出了公司大門。
正準備回自己的小出租屋把東西理一下,出租房的合約下個月剛好到期,糾結于要不要續約的沈飛白,在等車去公寓的路上意外接到了沈家打來的電話。
父親沈廣中的聲音中氣十足,聽着隐約已經有幾分陌生了,他言簡意赅,“這麼久不回來,晚上回家一趟。”
這麼久不聯系,偏今天聯系自己,指定是因為他和宋修遠的事被發現了,想想也知道叫自己回去沒什麼好事。
不過沈飛白還是答應了。
正好,他要回家去收拾點東西。
回到沈家,正是飯點。
别墅區不算冷清,小區裡還有人牽着寵物狗出來散步的。
沈家這棟别墅,是前幾年沈廣中才買的,花了不少錢。
沈飛白當時正讀高中,住在學校裡,高考完後的那個暑假才搬進來,那時沈憶和沈廣中,以及他的母親吳芬華,他們一家人已經住進去了。
這個别墅沈飛白隻待了兩個多月,大一開學他就離開了雲煙城,去了更遠的城市。
沈飛白在門口按了鈴,才見有人來給自己開門,新來的傭人對自己不熟,臉上全是猶豫。
“我是沈飛白。”
他這麼說,傭人才恍然大悟,請他進去,說沈廣中有交代過。
沈飛白邊進屋,邊打量着四周,挺長一段時間沒來,院子也全變了。
他忽然覺得,上輩子的自己實在太蠢了,竟然不常回沈家來瞧瞧,把所有的掌控權全都拱手讓了人。
沈飛白到的時候還不見沈廣中他們的人影,聽領路的那個傭人說,現在他們應該還在餐廳用餐。
沈飛白點頭,徑直朝餐廳走去。
果不其然,那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沈廣中飯點叫自己回來,竟然也沒想着給自己添一雙碗筷。
沈廣中他們顯然也沒想着沈飛白會突然出現在餐廳,見到他,三人均是震驚的臉,随後沈廣中睨了他一眼,“還知道回來。”
“不是你叫我回來的嗎?這話說的,好像是我非要過來似的。”
沈廣中臉色一凜,像是随時都要發飙,他的五官分布得太過苛刻,打眼瞧過去就不像個好人。
吳芬華見狀,到底還是要在沈廣中面前維護好自己慈母的形象,于是幫忙打了圓場,“飛白回來了,别跟你爸爸犟,趕緊洗洗手坐下吃飯吧。”
“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沈飛白笑,左右瞧着餐桌也上也沒有多一副碗筷,也沒有多餘的椅子,他走過去一個起跳,旋風掃腿盤上了餐桌上。
一個幹淨利落的動作,驚呆了所有人。
沈憶靠在椅子上,默默放下了筷子,臉綠得像桌上的那盤西藍花,不是為别的,是因為沈飛白的腳正好插進了他的碗裡。
“沈飛白?!”
最先反應過來的沈廣中立刻拍桌而起,怒目相視,“回來就給我找麻煩?這都是在哪學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不趕緊下來?你看看你自己還像是個人嗎?”
“你看看自己,還像是個人嗎?”
沈飛白賤兮兮地學着他說話,旁人還沒及時反應,他反而被自己逗得哈哈直笑,“我像不像人,你沒長眼睛啊?”
沈飛白又掃過吳芬華,問她,“我像人嗎?”
不等吳芬華回答,他又去問沈憶,“我像人嗎?”
沈憶強忍着心頭怒火,裝成脆弱不堪一擊的模樣,一張小臉變得蒼白,“……哥你幹嘛一回來就鬧得這麼不愉快,快點下來吧,别惹爸媽生氣了。”
“誰讓誰不愉快?”沈飛白奮起,彈跳力極好的他一下蹦到了沈憶面前,額頭使勁抵着他的額頭,盯着他問,“你再說一次,誰讓誰不愉快?”
沈憶人被吓傻了,現在的沈飛白就像是瘋狗變成人了,往常的沈飛白哪裡發過這樣的瘋。
他睜着眼睛不敢亂動,生怕沈飛白會突然咬他一口,連連擺手,裝也裝不下去了,“不是,我是說那個,我是怕小心閃着哥你的腰。”
“哼,不用你操心。”
沈飛白說完,終于松開了他,從桌子上站了起來,“又叫我回來圍觀你們吃飯是吧?既然我吃不到,那大家都别吃,真當我沈飛白好欺負是嗎?啊?!啊?!有沒有聽到我說話?都啞巴了?說話!”
他站在那兒,居高臨下地看着所有人,臉上的表情因為呐喊而努力變得猙獰。
不僅是沈憶,就連方才威嚴如此的沈廣中,此時都像是色厲内茬,虛了,愣是半晌憋不出一句話來。
更别說吳芬華,還往沈廣中身後躲了躲。
現在的沈飛白看起來真的很扭曲,說着話眼神還在胡亂瞟着。
救命,她是真的害怕。
沈廣中似乎也是怕了,他清了清嗓子,語氣也變得輕柔,像是變了一個人,“你先下來,有什麼話好好說就行了,幹嘛非跑桌子上去。”
*
沈飛白吃飽喝足後,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舒展着身體。
他自己獨占了一張大沙發,手裡握着叉子不時往嘴裡送一口慕斯蛋糕,就這糟糕的坐姿,愣是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