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小水過得郁結氣悶。她是喜歡忙碌的人，可突然沒事給她忙了。她不用去上班，家裡人都躲着她。良生老往蛟州跑，她沒處撒嬌和撒氣。她偷偷給胖皮特打電話，打聽人家過得如何。可人家過得挺好，雲圖沒她一樣照樣運轉。她更氣了。

就在她無可釋悶的時候，索菲娅來找她。

“小水，你在家嗎？”

她的确在沙發上躺着，不過卻說：“我跟朋友吃飯呢。”

“小水，他們父子倆怄氣，如今都失蹤了。你知道嗎？”

她不知道。不過他們老怄氣的，這又不稀奇。就是沙老怎麼能失蹤，他不像兒子那樣沒分寸。

索菲娅說大聖參加春季商會那天惹怒了老爺子，然後自己跑了。

“他去哪了？”小水心想，不在家就是麋鹿山莊，他還有幾名狐朋狗友。

索菲娅說：“皮特查過他的消費記錄，他到皖南老宅去了。”

他跑去那裡幹嘛？最近他老來找她，可沒提過自己想回老宅。

電話那頭又說：“爸爸知道後，他也不見了。”

小水随即反應：“不會去找他了吧。哎呀，他這把年紀，他是自己去的？司機跟去了嗎？”

索菲娅焦急道：“不知道。我找不到他們，才來找你的。”

小水撥了大聖的電話，然後撥沙伯勳的号碼，他們總共用四個号碼，均是該号碼無法接通。

“不會給人綁架了吧。”兩個無知女人一起揣測，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壞了。

“不可能，”小水回歸現實，“沙齊天不是有消費記錄的，他人就在皖南。”

索菲娅緩和了口吻：“小水，你去一趟老宅，我把地址給你。先找到小天，也許就能找到爸爸了。”

小水想了想，遲疑問：“我去嗎？”

“對啊，現在你最空，不然我找誰？”索菲娅竟然理所當然命令她，“小水，爸爸從前怎麼栽培你的？你怎麼入行的？是不是靠他一手提拔？你離開雲圖，就忘記他對你的好了。”

小水不想跟她吵架，隻談條件：“我答應去，不過你得答應我，把離職賠償給到我。”

那頭大罵：“你就想着錢，無情無義！”

小水略微得意：“沙老就是這樣教我的。”

“我不理你，我去找楊青龜。”

老龜怎麼有時間呢，當然是她去。索菲娅答應給她報銷差旅費，她就當出門旅遊了。心裡好奇他們父子倆為什麼吵，又各自躲去哪裡。點開手機的聊天群，除了四朵金花和良生，她經常用的就是雲圖坊，齊天大聖，還有沙沙龍。沙沙龍是他們的家族群，她也在裡面，随時聽候他們一家的差遣。她訂了動車的頭等座，調低椅背，慢慢浏覽着這些年發生的冗長的聊天記錄。

沙家老宅在一條青石闆路的盡頭，沿山坡蜿蜒而上，兩側都是白牆黛瓦的平房。盛春季節，沿路的景色很美。附近開辟了旅遊景點，所以人也不少。她問了兩個本地的小攤販，終于找到準确的地址。一推門，門沒有鎖。她仔細一瞧，這門沒有門栓也沒裝鎖，而眼前是一座破舊又沉寂的古宅。

她叫了兩聲，無人應答。誰敢進去呢，她隻敢留在門口徘徊。大門兩側挂着紅燈籠，這算複古裝修麼，真古怪。天色微暗，她坐在小石闆凳上，緊緊抱住自己的小膝蓋。猛地想到，沙齊天多半住在酒店，他愛享受，怎麼會一個人住老宅。

這時候燈籠突然亮了，紅豔豔的紮眼，而木門咯咯作響。老宅顯靈了麼？她的影子伴随樹影一起搖。她轉身就跑，鬧鬼了。哪知迎面撞到一團黑影，這地方不止鬧鬼，她還撞邪了。

大聖捂着她的嘴：“你怎麼來了？”

她的手還指着那兩串燈籠，咿咿呀呀說不清。

他就走過去，在門柱那裡有開關，他扳了下開關，又扳回來。

小水捂住胸口：“相信科學，敬畏亡靈。”

“你來幹什麼？”他又問。

她跟他跨過門檻，他把燈全打開了。

小水伸着脖子四處瞧：“你爸爸呢？”

他叉着腰：“你來這裡找爸爸？”

看來沙伯勳沒回老宅。他兒子在他的淫威下，神情不會這樣放松。

她就模仿索菲娅教訓他：“為什麼不開電話？你知道大家多擔心嗎？”

大聖出門買啤酒回來。他坐着一張很舊的藤竹搖椅，一邊搖一邊喝酒，一邊搖一邊看着她。她把他的手機打開，一邊充電一邊查閱他的隐私。他聽見她給索菲娅發了消息，說是找到一個，但是沙老不在。

他覺得好笑：“你們以為老頭會來找我？太高估我了。他的公司他的生意，永遠放在第一位。”

小水挺生氣：“你不開心你就跑，搞得大家都擔心你，這樣是不是内心很滿足？”

他抿口酒：“對啊，現在我挺滿足的。”

“明天就回去。”

她發完命令，自己在屋裡轉悠，看看哪裡能将就睡一晚。大聖表示盡地主之誼，領她參觀了自家的老宅。

“這張床不錯。”他推推她。他們走到後院，這裡挺陰森，她離他特别近。

小水瞪住那張床，好像舊時小姐的卧榻，用雕花木做成格子間，還挂了青紗。她推一下床柱，木頭就咯吱咯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