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機的除濕問題使項目進入停滞。在與韋斯特讨論三天後，伍德找到良生談話，詢問他有什麼解決方案。他是單獨找良生的，沒有叫卡爾。

良生說：“我想先聽卡爾的意見。”

伍德搖頭：“我們開會那幾次，他也去過。他沒有意見。”

良生遲疑片刻，一時拿不準他對卡爾的态度。伍德在諾曼工作三十餘年，難道真的分辨不清自己的下屬是什麼人？

遲疑後，良生說出自己的見解。現有的冷機隻是無法應付多日暴雨，但其餘時間是沒問題的。所以不必全換。另外倉庫位置再裝幾台除濕機，設備本地就能買到。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又拆又裝會延誤整體工期，他們要面臨對大業主的賠款。韋斯特的設備到貨起碼需要兩個月。他們不能延誤兩個月。

伍德摘掉眼鏡，他有一頭灰白色的卷發，典型西方人的高鼻梁，鼻頭又有點圓。他年紀大了，臉皮就往下耷拉，但是眼光依然犀利。

“怎麼才能搶回這兩個月？”他問良生，似乎在拷問他。

良生說：“我去和魔幡調配。先把除冷機之外的活全幹完，等新機器一到，上兩倍的人趕工。”

伍德問：“魔幡願意配合我們嗎？”

良生就說：“自然要給予相應補償，我會和他們談個合理的價格。至于韋斯特，他們不能逃脫責任，事情解決前，他們一個都不準離開。”

伍德點頭：“嗯，看來是不錯的方案。你去做吧。”

他低着頭翻文件，似乎讨論結束了。

良生心有不甘：“我可以去補救，但你要給我一個公平的理由。”

伍德笑道：“是卡爾的失誤。他沒把跟冷機的資料及時發給你，整個招标又不讓你參與。這不符合采購流程。我已經警告過他。這個失誤會記錄在案。等項目結束，總結會我要提醒所有人，保證以後的項目不會再有類似問題。”

良生品味他的意思，他說以後的項目。他沒把卡爾從以後的項目剔除。

伍德又說：“良生，卡爾是做管理的，他擅長管理項目的整體走向。專業技術這點他需要仰賴你，你要及時給他提意見。比如這次，即便他沒把資料給你，可采購部會發給你。你覺察有不妥，就要及時和他商量。我知道你們之間有矛盾，可他不是不采納意見的人。他跟我談了很久，他也覺得很委屈。這次的鍋他願意背。他是項目的頭，有任何差錯都是他的責任。”

良生往後一靠，心裡想，到底是卡爾演得太逼真，還是伍德在裝糊塗。他困惑不解。

“良生，這個項目總部很重視。後面我會親自監督，你和卡爾要同時向我彙報。”

良生離開辦公室後，就去找苗化晴和老龜。對于魔幡來說這算好消息。這次調試失敗，他們沒有責任。重裝設備需要人力物力，他們還能額外收筆錢。

苗化晴笑道：“放心，孟經理。我不會趁機敲你一筆的。”

她讓老龜去做報價單，随後又問良生：“今天回家去嗎？不回去的話，晚上去打球？”

這個禮拜伍德和羅伯特都在蛟州，他不可能回家。但他的心情需要纾解，于是答應苗化晴了。

他們約好七點到球場。下班後，良生先回酒店換衣服，途徑二樓餐廳，碰到了卡爾。卡爾挺會享受，每次都點最高級别的自助餐，反正記公司的賬。

“哈啰，良生。”他正在切牛排，笑容如春煦，“一起吃飯嗎？”

良生搖搖頭，他習慣在工廠的食堂吃飯。環顧四周，尋找伍德和羅伯特。

卡爾解釋：“他倆今晚去濱江遊夜景，就剩下我一人。”

良生轉身要走，卻給他攔住去路。

他站起身，深長的陰影堵住他的路：“良生，冷機的事算我的錯，我已經道歉了。”

良生笑道：“伍德跟我談過，叮囑我同你繼續合作。這樣挺好，我們共事越久，我就能越了解你。”

卡爾露出焦急的表情：“你對我有很大的敵意，到底為什麼？是為何小姐嗎？我聽說了，她是你的未婚妻。良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良生壓根不願聽到他嘴裡吐出小水的名字。

“呵呵，”他捕捉到對方的愠怒，他猜的沒錯，“我再次向你道歉，那次是我魯莽。我有個壞毛病，一見到漂亮女人對我笑，我就失去理智了。更可況是何小姐對我笑呢。你這麼愛她，自然明白她有多誘人。”

他故意談論小水，用輕薄的口吻議論她。然後坐回餐桌，切牛排的手勢很優雅。

“良生，我要是你，就早早回去守住她。”他的眼睛很濕潤，浸滿惡意，“你花那麼多時間工作，花時間對付我，不如好好守着她。她拒絕了我，不代表她會拒絕其他人。你在生氣嗎？難道我說錯了？你為什麼要和那蠢貨打架？你心裡是明白的。你猜他們兩個有沒有睡過？”

怒火如病毒瘋狂啃噬他的大腦，心髒随之怦怦亂跳，一瞬間那個問題真的攥住心神。他和小水分居兩地，經年累月的分離。這是他心底深處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