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豎起耳朵搜羅情報,她在家待得要發黴,聽到新聞就興奮。良生不告訴她,她自有辦法知道。米娜最喜歡吃日本菜,雖然貴,但她舍得請。
“你知道誰把卡爾給告了?”米娜咯咯直笑,“那個蛟州酒店的銷售。她投訴他,說卡爾老帶女人進房間,那房間給弄得一塌糊塗,她還上傳照片了。行政人事那裡看得笑死,我也去偷看了。驚天動地,我都可憐客房保潔了。現在他們要求諾曼賠償呢。”
“他本來就是色狼。但那個銷售為何這麼做?”
米娜說:“不知誰先得罪誰的。大概卡爾先去投訴她吧,然後再投訴酒店,反正鬧得挺大。人家早對他不滿,結果就把一籮筐破事全抖摟出來。小水,他還叫酒店給他洗内褲呢。哈哈,笑死我。洗一條一百塊,賬單裡清清楚楚列明了。”
她見她笑得癫狂,叫她冷靜點。
“所以現在那色狼給停職了?怪不得良生這麼忙。”
米娜對她流轉着美目:“這樣不是挺好。小水,我可是站在良生這邊的。我看羅伯特和伍德也是。這件荒唐事鬧出來,他倆誰也沒保他。這不是和我的眼光一樣嘛。而且那些照片傳得沸沸揚揚,美國總部也知道了。他們挺生氣的,所以要派人來審計。”
小水知道諾曼最注重公司聲譽。這麼一鬧,就算卡爾不給勸退,也會要求他停職很長時間。出乎意料的,他竟以這種方式突然退場了。
她感歎:“希望他别再回來了。”
米娜眼角一勾:“我也是。”
她倆捧着暖酒又喝幾口。米娜又笑道:“小水,我說了那麼多。你也跟我提供提供情報。”
“我能知道什麼?我現在就是家庭婦女。”
“你問良生啊。”她搖頭不信,“我看羅伯特這次是攜任務來的,這裡發生的事,總部這麼快就知道了,肯定是他實時上報。他是不是對海鍊的執行不滿意?還是對誰不滿意嗎?良生跟你提過嗎?”
小水說真話:“沒有,良生什麼都沒說。”
諾曼的風雲湧動并未結束。冷機那件事做成個案,讓各個部門研讀。既然卡爾走了,那麼目光自然落到良生和伍德身上。在一次又一次的經驗總結後,良生突然明白,最近無休止的會議不是針對他的。因為每次會議,伍德都被要求參加。
為什麼呢?他在諾曼做了三十五年。他已經老了。良生發現他簽字的手時不時會顫抖。他觀察着,長時間的開會,他坐着就打瞌睡。那天良生需要一些韋斯特的資料,就去打開了卡爾的電腦。卡爾把韋斯特冷機單獨列了一個文件夾,文件夾裡有張數據表,每台機器都按位号排列,往右一列是總價,再往右是每筆進度款的數額。他仔細看了,每筆進度款乘以百分之四,又單獨列一行。現在是七月,所以截至六月的進度款顯示已收,而下方的百分之四也标注已收。他關掉文件,先把自己需要的資料拷貝出來。
這時羅伯特找到他,問他冷機的資料拿到沒有。他跟着他走進辦公室。
他讓他坐下:“良生,你覺得韋斯特的冷機怎麼樣?”
良生說:“那是個老牌子,老派的生産流程。機器做得很漂亮。就是價格貴,售後也不積極。”
羅伯特笑道:“說得不錯。那是一個很老的品牌,很老的工廠。他們都不願意了解一下供貨地的情況,就随意把産品發給我們。良生,你不覺得,他們太老派,已經沒有進取心了。”
良生表示不懂他的意思。
羅伯特又說:“我是指伍德,他常年和韋斯特做生意,風格是一樣的。”
“我這次來,實則受公司的委托,看看他有沒有退休的意思。其實兩年前,公司已經問過他,不過他拒絕了。兩年前他六十五,現在幾歲了?我不想看到他八十歲,還坐這個位置。”
良生覺得羅伯特的口吻未免太無情,好像他的年齡是他的罪。
“良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他笑道,“公司尊重他,才派我過來問他的意思。其實這幾年我們推舉不少人給他用,可他都沒要。卡爾是他選的,你也看到了。他為什麼選他?我之所以生氣,因為他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公司利益之上。這是公司不能容忍的。”
良生想到什麼:“所以這次審計是針對他的?”
羅伯特說:“他跟韋斯特有利益關聯。先前我們不管。不過這次要給他一個教訓。現在你有卡爾的電腦,能拿到韋斯特的資料,我希望你在審計會上說點什麼。”
“你想逼他走?”
良生感到自己卷入另一個漩渦。他的上司羅伯特生性精明,做事目的性很強。他一直都知道。
“良生,他會不會走,要看你說什麼。你做項目做得夠久,我一直信任你的專業能力。也許現在是更進一步的時刻,你可以學學公司管理,明白優勝劣汰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