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還傻笑,”尋春無奈,擡手輕敲續晝腦袋,“少在心裡诽謗我,盼我點好的。”
看她這無用的遮掩小動作,就知道她又在想着陰謀詭計了。要說他為什麼能猜到她的心思,可能是長久形成的默契。
過往的種種經曆不說也罷。
續晝聽話點頭,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當然,信我。”
心裡琢磨,太熟了就是不好。
等尋春剛轉過身,她就沖他後背做了個鬼臉,以示不服。同時還不忘問系統:“你說話啊,我幹掉他怎麼樣?”
“動手的時候記得先告訴我,”系統委婉,“我先跑路。”
續晝恨鐵不成鋼:“沒志氣。”
系統躺平。
同盟都這樣了,它還掙紮什麼。
天塌了,有同盟的嘴頂着。
續晝戲瘾過了,這一小段插曲也很快過去。雖是這麼演,但她對尋春很有自信,他不會成為那個卧底,不為什麼。
系統也看懂了續晝的操作,當今時代,偶爾發下瘋,很正常的。
植物小徑走起來,最大的感受就是,攔路植物太多了,枝丫亂飛,她們像誤入巨人國的小人,擡頭不見天空,入眼即是綠。植物清香撲鼻,好在沒有蚊蟲叮咬,不然以她的體質,早就起了很多包。
這裡肯定沒有人的痕迹,不然這路段早就被清理了。
續晝拉着尋春的衣角,腳步聲不停,路徑彎彎繞繞,像走迷宮。
蓦地,尋春長歎一口氣。
他的聲音悶悶的,還有一丁點的惆怅,回旋在茂盛植被編織出來的網籠中,散不去。
他說:“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我到底算什麼,不是人,又不像喪屍,也許是個怪物。”
“末日已經好久了。”
“你不用擔心,我一直在人類這邊,和你一樣。”
細碎的陽光透過葉片間的縫隙,彩色光斑如同小精靈,歡快跳躍在半空。
“燈燈。”
“哎。”
尋春的聲音再度傳來時,續晝如夢初醒,才發現自己一直盯着光斑,眼睛酸澀的不行。
尋春他,果然也想過這些事情。
該死的默契。
壓下翻飛的思緒,她什麼也沒回應,漸漸,輕快的氣氛變了,新的氣氛好似烏雲壓頂,蔓延開來。
系統聽着這無緣無故,沒有任何鋪墊的話,連連搖頭感慨。
好一對默契十足的璧屍。
這腦回路真給他們倆撞一起了。
系統秉持着分享的好原則,也給同期系統說了這個發現,收獲同期系統的誇獎,兩統再次以此展開長篇讨論。
系統導航的終點是續晝的家。
她的父母沒有逃過感染性病毒,在末日降臨初始就變成了喪屍,死在自家院子裡。
踏上熟悉的路,續晝久違感受到近鄉情怯。距離越走越近,直到靠近。院門是敞開的,續晝停下,站在門口,沒有勇氣進去。
尋春讓出位置,拍拍她肩膀。她擡頭,他眼神鼓勵,輕推着她肩膀讓她進門。
續晝進了院子。
正對着院門的院牆左側種着棵桂花樹,桂花樹伸展枝葉,撐起一把綠傘,傘下是斑駁的陰影,樹蔭下的光線變得柔和又朦胧,續父續母躺在樹下,風化已經侵上他們的身體,但他們面容看來仍舊安詳。
續晝一步一步走近,她眼睛也不眨,望着父母。如此歲月靜好的場景,也許他們隻是睡着了,她妄想從其中看到熟悉的笑容,腦海裡卻是閃過一幀幀從前的畫面。
大腦沒有欺瞞她,她清楚的知道父母離開了。
密密麻麻的悲傷如洪水泛濫,湧上心頭。
離别其實是續晝很早就學會的課題。
孤兒身份的續父續母,對她的第一個教育就是離别。離别是個很沉重的話題,但他們沒有任何遮掩。
小時候,小續晝有一個玩伴是孤兒院的,她患有先天性疾病,她的父母養不起,就把她遺棄在孤兒院牆角。院長養了她幾年,最後,她病發而亡。
那個孤兒院是續父以前待過的地方,他每隔一段時間會回孤兒院看望,小續晝就是那個時候結識了玩伴。
某次,續父帶着小續晝回孤兒院,小續晝帶了自己做的小玩偶,打算送給玩伴。小玩偶剛送出去沒多久,天就陰了。
病發突然,小續晝是看着玩伴閉眼的。
被續父捂住耳朵的時候,她的指尖還殘留着玩伴的溫度。
“爸爸,她睡着了嗎?”
“她在另一個地方醒了。”
小續晝聽不懂,她呆呆望着自己送給玩伴的玩偶出神。
她在孤兒院外的木橋上坐了很久,那裡是她和玩伴經常待的地方,玩伴身體不好,不能總是劇烈運動,所以她們有時會一起躺在橋上望着天空。
玩伴:“燈燈,你給我取個名字吧。”
她不解:“院長阿姨不是給你取了個名字嗎?”
“但那是别人都知道的名字,我們是朋友,我想讓你給我取個,隻有朋友才知道的名字。”
小續晝腦海裡的詞彙少得可憐,她一時間隻能想到昨天在畫本裡見過的花:“你喜歡向日葵嗎?”
“向日葵是什麼?”
“它是一種花,圓圓的,很大,是金色的,書上說它會跟着太陽轉。”
玩伴睜大了眼睛:“哇,聽上去它好厲害。你要給我取這個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