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真正讓她覺得冷清寂寥的,不是這漫漫的幽暗長街,而是剛剛的他和她。
“郝唯……姐……”
伍一凡本想學哥哥的樣子直喚郝唯的名字,不料郝唯一個眼神瞪過來,隻好又加上了姐。
“郝唯姐,你,怎麼了?”
女人大多都很煩男人直接問自己怎麼了。
但眼前這個,還是個孩子,算不上男人。
“沒什麼,等他倆你侬我侬完了,咱就各回各家,看春晚吧。”
郝唯的語氣不似平常,有些落寞。
“别呀,現在的春晚多沒意思啊,這樣吧,我帶你去個有意思的地方。”
“不去。”
郝唯不用考慮就給出了答複。
伍一凡隻好學着剛剛郝唯拉自己的樣子,也拉起郝唯的胳膊,不容郝唯拒絕,就在街上跑了起來。
一直到了一棵張燈結彩的大樹前,兩人才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郝唯自然也認識這棵大樹。
高考前,她曾經和伍銘炀一起來到這裡許過願
可惜,從來沒有實現過。
以後,也更不可能實現了。
所以剛剛被伍一凡帶着朝這個方向狂奔的時候,竟有了幾分錯覺。
“郝唯姐,我來這裡許過的願望,都實現了,你快試一試。”
“有這麼靈驗嗎?那你說說看,你都許了什麼願望。”
郝唯對面前這個已經身高八尺的男孩兒說出的天真說辭,不可置信。
“第一個願望,是我六年前的時候許的,我希望我哥藝考順利,結果我哥真的實現自己的夢想了。”
“那是你哥人家本來就厲害,不算。”
“第二個願望,是我前一陣子剛許的,現在,也實現了。”
伍一凡突然不說了,微笑着注視着郝唯的眼睛。
郝唯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咳咳,接着說呀,這第二個願望是什麼?”
“我希望遇到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兒。”
郝唯被站在朦胧燈光裡的毛頭小子搞得有些尴尬,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點也不像平時酷酷的郝唯。
“現在,我帶着她來還願了。”
伍一凡一個箭步跨到郝唯的面前,微微颔首。
那一汪深情的眼神中還帶着些許的純真。
郝唯在這一刻,沒有混淆他和伍銘炀。
伍銘炀從來沒有這樣深情地望過自己。
伍一凡看自己的目光是她幾年間都不曾見過的了。
那種純粹的目光,讓人容易變得貪婪,恨不得再多汲取一會兒。
但她已經不是天真的女孩兒了。
“那個,時間不早了,有些冷,送我回去吧。”
郝唯不敢貪心,及時回過神來。
“好。”
伍一凡明白,郝唯沒有拒絕自己的意思,這就夠了。
鄭都的除夕夜,不似潭城這般熱鬧。
董炎放假沒有回家,留在了鄭都過年。
他好像一早就猜到方仁會把自己邀請到家裡一起過年。
所以,方仁來自己的住處接自己時,董炎沒有絲毫的驚訝,也沒有和方仁客套,欣然地跟方仁回了家。
方仁的父母一直覺得自己的獨生子就是個纨绔子弟,将董炎與之一對比,很喜歡董炎這個有膽識有魄力的有為青年,還讓董炎多和方仁待在一起,學點兒好的。
兩人吃過年夜飯,方仁給區嘉發過祝福後,和董炎坐在寬敞的陽台上喝茶聊天,欣賞鄭都的除夕夜。
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方仁卻沒有看到想看的回複。
為了治理霧霾,鄭都禁止燃放煙火
兩個人隻能看到遠處閃爍的丁點星火。
“沒有煙火,就沒什麼年味兒了。”
方仁突發這樣的感慨,模樣有些寂寞。
“鄭都現在不是有燈光節嗎?要不我們去那兒轉轉?”
“哈哈,董炎,我和你,兩個大老爺們,去那種地方幹嘛?”
“就是去湊個熱鬧呗。”
董炎心裡清楚方仁八成不願意去,可還是忍不住提了提。
如果能兩個人在一起待一會兒,就好了。
“行吧,那就和你去湊湊别人的熱鬧。”
方仁因為一時不甘寂寞,竟答應了董炎,讓董炎驚喜不已。
兩人到了燈光節的地方,被營造出各種浪漫氣息的燈光造型驚豔到了。
隻是,眼前的熱鬧是别人的熱鬧。
方仁心裡的孤寂感,除了區嘉,誰也填不滿。
但是,董炎已經很滿足了。
可以和他兩個人,這樣漫步在迷幻的燈光森林裡,看着他被燈光映照的側臉,美得像一個夢,不想醒。
“要是能和她一起來就好了。”
方仁還是提起了區嘉。
“你說區嘉嗎?這時候,她應該比你幸福。”
方仁被董炎意味深長的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我?”
“你好好想想,是我沒告訴你,還是你自己不願意看清楚。”
董炎想叫醒方仁。
可是他在裝睡,執意要空夢一場,誰又叫得醒?
“那是區嘉一時被那個家夥迷惑住了,最終,她會明白誰才是真心對她的人。”
“你這樣……”
“好了,哥們兒,現在是出來散心,不是讓你來紮心的。”
董炎知道方仁有些偏執了,現在還不能把區嘉和伍銘炀六年前就已經開始的緣分,告訴方仁。
他怕他會發瘋。
他還怕,自己也會瘋掉。
董炎說的沒錯,區嘉現在挺幸福的。
假期結束之前,伍銘炀如願地和區嘉一起回到了母校潭高。
自從畢業後,區嘉沒有再回到過這裡,她害怕觸及那段回憶。
但是,現在她和他,和那個曾經隻能在各個角落努力捕捉的身影,一起來到舊夢故裡。
物是人非的感受,也不一定都是傷感的。
伍銘炀憑着記憶,帶着區嘉來到了當年的畫室。
畫室已經變了樣子,裡面擺滿了桌子。
但是,伍銘炀還是很确信,這就是自己走進區嘉生命裡的地方。
巧的是,畫室的門并沒有上鎖。
伍銘炀讓區嘉先進去,自己随在身後。
忽然,伍銘炀輕輕地拍了拍區嘉的肩。
舉好相機,像少年那般站得筆直,燦爛地笑着說,
“你好,我叫伍銘炀,很高興認識你。”
這一瞬,區嘉仿佛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午後。
不過,與那個讓人煩躁的午後不同的是,區嘉再也不用躲在角落裡,偷偷地仰望他。
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面前,可以像别人一樣,笑着回應他,
“你好,我叫區嘉。”
任時光流轉,任雲卷雲舒,一切回不去的原點,都意味着新的遇見。
能夠重新遇見你,隻要是你,一路曲折颠簸也是别樣的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