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勾起連睿廷的記憶,那晚察覺他爸提前鋪路,讓他走仕途。心裡相當不樂意,禮貌堅持半場,借口上廁所溜之大吉。
說到底還是年少輕狂,一句話就把這群羽翼未豐的大院子弟,從他們老子眼皮底下勾了出來。
手機一關,兩耳不聞,硬是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家,連副部長的臉色黑如鍋底,訓斥的話還沒說出口,一句“我收到列賓美院的通知書”,緊接“媽媽會陪我三個月”,成功把連副部長怼啞火了。
“然後睿廷就出國了,我都當時都傻了。”林成沛笑道。
任誰都看得出那天晚上連副部長的意圖,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所以覺得理所當然。誰知不到一個星期,人就潇灑遠走了。
再回來就是為進檢察院做準備,這來去自如的人生誰不說一句任性。
連睿廷整個人幾乎躺在薛三懷裡,被他溫暖的胸膛烘得懶洋洋,捏着他的手指骨節,語氣閑閑:“我當時真的隻想當個畫家。”
韓墨撩了把他的頭發:“還好沒當,不然我們見大畫家一面還得預約。”
連睿廷歪頭看向他,眼裡閃着火光,認真道:“那不會,你們的優先級絕對最高。”
“嘭——”
賀昭突然撬開最後一瓶酒,不知是否搖晃過猛,這聲響格外大,驚得半大的火苗猛然甩動了下。
離他最近的陳思域心髒抖了抖,憤然捶打他的手臂,“吓我一跳。”
又扯了幾張紙給他擦拭噴出來的酒泡,留意到他陰晦不明的神情,暗自啧聲:“最後一瓶了吧,要不一人一口,差不多回去?”
幾道詢問的眼神投來,連睿廷從薛三懷裡坐直,伸了個懶腰:“嗯,回去,明天得上班了。”
韓墨:“再請半天,下午去得了。”
“是下午。”
酒瓶轉了一圈傳到連睿廷手裡。他淺淺喝了口便交給薛三,站起來又抻了抻腰,其他人也陸續起身。
東西收拾好,篝火一滅,衆人乘着銀白月光往直升機的方向走。
“我隻送你們回去。”賀昭對前面幾人說,一晚上惜字如金,此刻嗓音略顯喑啞。
“這都淩晨了,你還趕回去?”
“就幾個小時的假。”賀昭大步越過他們,率先登上直升機。
很快抵達别墅,等其他人下去,連睿廷示意薛三先走,看着駕駛位的背影,沉默半響,輕聲開口:“夜深路上注意。”
“阿廷。”賀昭叫住他,目光直視着前方,“晚安。”
“晚安。”連睿廷輕笑了聲。遠離直升機沒幾步,身後忽然傳來艙門開啟和急促的腳步聲,他下意識回頭,一個吻猝然貼上來。
帶着蓄意和急躁,蹂躏完唇瓣還不夠,舌尖用力破開唇齒,蠻橫地掃蕩糾纏。
片刻功夫便迅速退開,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賀昭舔了舔唇,一掃憋屈:“爽了,我TM就不該想那些有的沒的。”
連睿廷抹了抹唇,瞅着他得逞後跟個地痞流氓似的表情,眯眼道:“賀少校,欺負我打不過你?”
賀昭厚着臉皮承認:“是啊。”應得爽快嘚瑟,轉瞬又在他的面無表情裡認慫,甚至有點委屈:“你一晚上都不理我。”
連睿廷不禁好笑:“難道不是你一晚上莫名其妙顧影自憐嗎?”
“……不信你不知道原因。”
連睿廷坦然道:“我不知道。”
賀昭默然,抿緊唇直勾勾地盯着他,堅持不過一分鐘,塌了肩膀,傾身抱住連睿廷,含糊地嘀咕:“我很想你。”
連睿廷回抱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鑽進他耳朵裡:“我也想你,阿昭。”
雖然知道這個想和自己的肯定不同,賀昭還是無可避免地心顫,收緊手臂,埋進他的頸項。
淡淡的虞美人花香飄出來時,喝的酒在這一刻轟然上頭了。
“我不希望你參加婚禮,更不希望你當伴郎,如果不是你,任何人都隻是協議婚姻,但你在下面,我完成不了流程。”
連睿廷微微勾起嘴角,撫上賀昭的後頸,“好,到時候我去度假,離你遠遠的。”
賀昭擰了下眉,對這個回答很難說滿意,可能讓他滿意的回答,根本不可能出現。
他最後深深呼吸了口虞美人花香,松開連睿廷,定定地凝視他,幽幽咕哝:“能吻個别麼?”
或許是今晚的氛圍太好,連睿廷産生了些許心軟。賀昭終歸是不同的,割斷愛情,還有友情連着。
他在賀昭臉側輕輕一吻,漏進月光的眼眸似水溫柔,把倒映在裡面的人影融化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