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睿廷唇角微彎,手掌撫上米沙的後腦勺。
米沙沉默片刻,歎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米蘭娜的處境就想到自己。葬禮那天,她孤零零站在棺椁前,身邊圍了很多人,他們的眼神很可怕,好像那已經不是疼愛的可憐侄女,而是一個金光閃閃的寶藏。”
“沒多久照顧她的管家死了,再次出現在葬禮上,我感覺她快碎了,可那些人投向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加掩飾。”
米沙臉埋進連睿廷的衣服裡,感受着皮膚的溫度,“其實我和她沒有區别,無憂無慮活在親人的庇護下,一旦他們出現不測,暴風雨就會把我們撕碎,我甚至還不如她,她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大提琴手,而我一事無成。”
他嘟囔道:“這段時間一點都不太平,哥哥都沒睡過幾天好覺。”
連睿廷抿了抿唇,下巴在米沙頭頂劃揉兩下,手指順着發絲拂到後頸輕柔地摩挲,“你想改變嗎?”
米沙擡起頭,嬌生慣養出來的眼神,不谙世事裡透出一絲迷茫,“改變?我都二十七了,還來得及嗎?”
“為什麼來不得及?”連睿廷捏了捏他的臉,笑說:“想改變,四十歲都來得及,伊戈爾會為你高興。”
米沙抿緊唇,神情若有所思,像抱住一團勇氣,深深陷入連睿廷的懷裡,後頸握在他掌心,有種貓科動物被母親叼住的安全感。
“好了,”一會,連睿廷拍拍米沙的背,“該回去了。”
“嗯。”
回去路上,連睿廷右胳膊拖着一個大挂件,此挂件還在耳邊唧唧歪歪:“晚上我要跟你睡,不止今天,明天後天也要,你幹嘛不多請幾天假,才待兩天就要走了。”
沒等解釋,米沙從他胸前探出頭,看向另一邊的薛三:“我可以跟你們一起睡嗎?”
連睿廷擡了擡眼,怎麼感覺怪怪的?
“不可以。”薛三看也沒看米沙,冷酷拒絕。
米沙撇嘴哼道:“這麼小氣幹嘛?我又不做什麼,你不同意我也要。”
薛三這才斜斜觑他一眼:“那你問什麼?”
“哦,通知你一下。”
“你想試試另一條胳膊脫臼的滋味?”
米沙梗住,可憐兮兮地仰頭望着連睿廷:“寶貝,你說句話呀?”
連睿廷撲哧一笑,左手揉了揉他的頭:“乖,自己睡~”
“哼,讨厭你!”
說讨厭,手不僅不松開,臉還要貼上來。
連睿廷沒在意,米沙愛撒嬌使小性子,但懂分寸不扭捏。派對結束後,抓着他親親抱抱一通,乖乖回自己房間了。
傭人帶他們去客房,穿過富麗堂皇又浪漫喜慶的長廊,轉角的落地窗外,大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燈光通明的花園,來來往往的男女忙和鏟雪,更換新的婚禮置景。婚禮前夕,一裡一外,平靜又熱鬧。
翌日,門口傳來敲門聲時,兩人剛好扣上袖扣。
連睿廷瞟了眼牆壁上的銅制古鐘,時間還早。他與薛三對視:“該不會是米沙吧?”
薛三很想說不是,但顯然,隻有無所事事的小少爺,才會在大早上跑過來。
門一開,盛裝打扮的米沙,對薛三露出個優雅紳士的笑:“早上好。”
“……”薛三嘴角微抽,邊往裡走,邊不鹹不淡地回:“早上好。”
“你們睡得好嗎?”米沙踮了踮腳,輕快地跟上,笑容絲毫不減,卻在觸到兩人的裝扮,嘴角瞬間下落。
同款純黑手工定制西服,一個墜着細珍珠流蘇鑽石麥穗胸針,一個相似形制的羽毛胸針,一籃一紅寶石袖口,這麼看都是一對。
但落也隻落了幾秒,米沙兩眼冒星星,走到連睿廷身邊,撥了撥胸前的珍珠流蘇,親親他的側臉:“寶貝,你今天真好看,很适合做我的新郎。”
“噗,”連睿廷忍俊不禁,“在Z國,你這叫土味情話。”
“我是真心的!”米沙不滿道,視線在他們兩身上打轉,“你們會辦婚禮嗎?”
連睿廷玩笑:“請你當伴郎好不好?”
米沙睜大雙眼:“你太殘忍了。”他一把抓住連睿廷的手,恨恨道:“你要是敢請我當伴郎,我就在婚禮上強吻你。”
“哈哈哈,”連睿廷攬過米沙的肩,看着薛三的眼睛,向房間外走,“那你的胳膊可能要遭殃了。”
薛三眼裡浮現笑意,指腹擦了擦他的唇角。
“你不保護我嗎?”
“我也打不過三兒呀。”
閑侃到正廳,還沒進去,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沖出來,面色緊繃如弦。
他們的說笑霎時止住,米沙喝住一個人:“發生什麼事了?”
“米蘭娜小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