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這房子您還滿意嗎?”
銷售眼神一瞥再一瞥地落在房屋中間的那個長發男人身上,他的眼神和小動作十分古怪,活像是把他的服務對象當做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事實上,長發男人是銷售這輩子見過獨一份的美人。
工筆刻畫的五官沒有一刀是手抖的,深邃卻不淩厲,氣質内斂。純黑色的西裝一絲不苟,外頭隻披了件不算厚的大衣,把十一月的嚴寒視若無物。
銷售縮了縮脖子,一下子覺得自己西裝裡頭專門買的那件貼身羽絨背心變得沒那麼暖和了。
刻在骨子裡的教養和氣質是騙不了人的,要不是知道内情銷售定然會把他當座上賓服務,畢竟誰能想到這樣矜貴的一個美男子會是個……
“太小了。”
聽到這話,走神的銷售臉一沉,眼珠子咕噜咕噜轉着。
哂道:“萬嘉是江城最好的小區了,您這都看不上不免……”
不免有些自視清高了,顧驚山在心裡替他接了這句話。
他保持着淡笑,對銷售面上的複雜情緒視若無睹,毫不留情地朝門外走去:“身價不過千萬的不要。”
嗓音清潤,卻也十分打擊人心。
落在後面的銷售拳頭一緊再緊,腦海中不斷回蕩着男人這一上午給出的犀利評價。
“隔壁有孩子的不要。”
“有老人的也不要。”
“廚房朝南的不要。”
“樓層數含7的不要。”
“看得見對面的不要。”
“……”
魔音繞耳,讓他的血壓噌的一下升了上來。
銷售沉沉吸了一口氣,硬擠出一抹笑忙不疊朝外跑去,邊跑邊道:
“十九号樓還有個三百米的大平層!”
半個小時後。
成功拿到合同的銷售長籲了一口氣,對着徒弟語重心長道:“這漂亮的男人可比女人還要害人……”
徒弟有些摸不着頭腦,眼熱地望着他手裡抽成高達一百五十萬的大單,“師傅,您今天運氣真好!”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剛才那人可真有錢!”
銷售沉默半晌,心裡的天平在說和不說上來回翻轉。
過多的怨念最後還是讓天平壓在了“說”上,他左右環顧一番,壓低聲音道:“那是他背後的金主爸爸有錢。”
“啊!”徒弟驚呼一聲,觸及周圍疑惑的視線後忙笑着賠了個不是,聲音細如蚊呐:
“這麼美的人原來是個鴨子啊……”
路邊,等了兩個小時的邁凱倫終于踩下了油門,轟隆聲響徹雲霄。
這一幕要是讓銷售看到了少不得要唏噓一句。
木質的香水味後調很淡,輕輕柔柔地按摩着顧驚山有些發澀的眼,他昨晚開了個跨洋的會議,沒睡多久就被金主叫來看房子。
顧驚山一目十行翻閱着手裡的紙質合同,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隐瞞的代價。
秦岩看着右手邊心情明媚的人疑惑道:“好好的别墅放着不住,在這人擠人的集中箱湊什麼熱鬧?”
秦岩小時候被他哥帶到港市逼仄的出租房改造過,廁所正對廚房,卧室對着别人的廁所,前後左右都是屎味,從此對于小區樓盤深惡痛絕,斷章取義地覺得這世上所有的小區都是這樣。
顧驚山的視線在房屋金額那一頁停了許久,聽見這話溫聲道:“畢竟不是花我的錢。”
年紀輕輕的金主還沒開始工作,他當然要節制一點。
一想到金主今天中午特意從學校溜出來帶他看房,顧驚山眼底的笑意便越發濃了,也難怪銷售會以那種眼神看他。
穿着校服還财大氣粗的金主,疊加的光環讓顧驚山被貶的一無是處。
吃軟飯的小白臉,這個身份算是在今天坐牢了。
秦岩沒能提到最關鍵的點,隻對顧驚山真在這地兒買房的行為大為震撼,“你真買了個幾百萬的小房子?”
秦岩也還算了解市價,給顧驚山找了個适中的價格來,但就算如此他也完全不能想象,名下的房産大都是莊園古堡四合院,鮮少住平層的人會去買一個集裝箱。
不是說不能,畢竟不差這個錢,隻是說沒必要。
顧驚山笑而不語,找這個價倒退恐怕隻能住他嫌棄的第一間房了,有孩子有老人還有一位每天不定時拉二胡的鄰居。
“再翻個十倍吧。”
“我說呢——”秦岩想壓着黃燈沖的想法被前方一閃而過的交警制服壓了下來,車停下來後他才品咂出不對,“你,你花的誰的錢?”
還能是誰?
顧驚山輕笑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卻在秦岩心裡灑了一地的驚雷。
“當然是我金主的錢。”
長達九十九秒的紅燈裡秦岩反複思考着顧驚山這句話,終于等到綠燈的秦岩瞪着個眼,一腳油門把尾氣呼到了交警臉上,喃喃道:“你,包養,金主。”
這三個詞怎麼組秦岩都不敢相信會和顧驚山挂鈎。
“你沒——”
“沒。”
騙我吧……秦岩神色茫然。
完全不能把從小品學兼優,被所有女生譽為白馬王子,二十歲拿到碩士學位,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現任世界百強集團董事長,除了沒響應國家婚育政策樣樣拔尖的人和包養聯系起來。
不,是被包養……
是他的耳朵壞了還是顧驚山說反了?
顧驚山把合同随手放在腿上,心情不錯地用指尖輕點着封面。對被驚到的秦岩沒有任何反應,像是不知道自己吐露了一個好大的驚雷。
邁凱倫的拉風在半道被交警截停了,超速的罰單放在平時秦岩多少要跟顧驚山讨價還價一番,以此彌補自己的虧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