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裴拉與洱沋未有子嗣,東甯是他們在巡海途中撿來的鲛人。你口中的落也,他的父親是原本要成為海主的利裴拉的大哥。”
遊青碧頗為驚訝,問:“你不是說你不認識他嗎?”
“你說到東甯,我突然記起了。”
遊青碧翻了個白眼:“那東甯和他應該是死對頭才對,遊青碧怎麼還會給他送藥?”
“利裴拉的哥哥弟弟,還有他們的子女們,也就落也還活着。”
遊青碧不禁渾身一顫,能讓利裴拉留下一命,想必也早就歸心于利裴拉了。
“那他會不會是那孩子的父親……”
“不會。他神力低微,入了無稽山多年還隻是個巡官,不可能和海妖孕育出聻魔。”
遊青碧理了理思緒,繼續道:“那他一定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你可以将他綁了,審問一番。”
“無憑無據,随你這個動動嘴就要審谏院巡官?”
遊青碧慎重地思考片刻道:“當時還有另一個女的,是凡界的人。我們可以先找到那個女的。”
江月蘅看了一眼遊青碧滿身的髒污,這才開口道:“海妖的殘部全都離開了墟堰,應該是聞得氣息,去尋自己的幼主。思過牢逃出來的妖獸,也都奔着聻魔的方向而去。”
“思過牢裡的妖獸都知道那孩子是聻魔嗎?”
江月蘅道:“海妖下了咒在這孩子身上,為的就是不讓這孩子聻魔的身份被發現,所以他們不一定知道海妖的孩子是聻魔。但那孩子身上有滅世的妖力,且還隻是個嬰孩形态,自然是奪取的最好機會。”
“那……哪知陌是不是就有危險?”
江月蘅似乎對知陌的安危并不在意,道:“一旦他們知道這孩子是聻魔,就會有助他心智成熟,想要他禍亂三界的妖怪。到時候,我們不但不知道難以查出父親是誰,更有隐瞞聻魔的罪責,所以我需要暫時将那孩子藏起來。”
“你不打算将這個孩子送回無稽山嗎?”
江月蘅不回答,遊青碧隻得作罷,又問:“那我呢,我還能做什麼?”
江月蘅沉默了片刻,終于給遊青碧一次立功的機會:“你去鹿浦皇宮查查,看能不能找到跟聻魔有關的人。”
遊青碧離開鹿浦不到一日,整個鹿浦卻經曆了巨變。
海水褪去後殘留的淤泥厚厚一層覆在街道上。城鎮散發着腥臭之味,到處都是凄慘的哭聲,被毀的房屋和還來不及收殓的屍體随處可見。除此之外,四處都是飄散着的亡魂,圍繞在自己的屍身四周不肯離去。
自入了無稽山,她便能看見亡魂。那時候雖覺得害怕,卻也心存一絲異于常人的得意。
而如今,這異于常人的雙眼,看到的卻是陰陽兩隔的悲劇。她看得難受,匆匆朝着皇宮而去。
皇宮已無結界,但四角落了符咒用來防止妖獸進入。
遊青碧一個凡人,未驚動符咒,順利潛入皇宮,朝着西南角尋去,找到了宮女們居住的配房。奇怪的是,配房裡竟空無一人。她隻得找了件宮女的衣服穿上,又朝着其他方向尋去。
走了片刻,就見到一群宮女正聚在宮道上。腳下灑掃過的路面濕漉漉地倒映着她們手中的燈籠,将整個路面融成了金色。
一名女官站于中央,将眼前稀稀疏疏站立着的七八個女子打量了一番後才道:“你們都是各宮抽調過來的,但既過來了,就得幹好手上的活,别丢了自家主子的臉。”
“是。”
聽得幾聲有氣無力的回答,女官又道:“尚膳監如今少了一大半的宮人,但手上的活是一件也沒得少。你們若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幹活,到時候又惹怒了哪位娘娘,怕是也要跟着那些個罪奴去黃泉路了。”
這時,才有機靈點兒的姑娘開口謝女官點醒。
女官交待幾句之後,院子裡的宮女便被分了住所和明日一早的任務,抱着自己的包裹散開了。
遊青碧乘機跟在最後面的兩個宮女身後,朝着配房走去。
聽得其中一人埋怨道:“少了二十多個人,偏就找了我們這幾個人來幹活,這不明擺着累死我們嗎?”
一旁的宮女比她高了整整大半個腦袋,此時側着身子,低聲道:“你可别亂說這些,最近不太平,你忍着些。”
正說着,餘光突然看見身後跟着一人,吓得一顫,差點兒叫出聲來。好在她很快看清了遊青碧的模樣,立刻停下來問道:“你是哪個宮裡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小個子的宮女回頭,見她孤身一人,也覺奇怪,又道:“我也沒見過她。”
遊青碧一愣,隻好道:“我是德妃娘娘宮裡的,新來的……”
兩位宮女互相看了看對方,這才道:“你也住這邊?”
遊青碧胡亂點點頭,上前幾步又問:“我們得在這兒待到什麼時候啊?”
小個子宮女似乎不太願搭理她,隻有高個子宮女道:“不知道,等過幾日尚膳監來了新人,我們就都回去了。”
遊青碧歎了口氣,像也是不情願一般道:“這要十天半個月才來,那我們就有的受了。”
小個子宮女睨了遊青碧一眼,嘴裡輕哼一聲道:“誰叫尚膳監讓你們娘娘受了氣,惹得陛下大怒,連帶着一口氣杖斃了二十多号人呢。”
遊青碧聽得“德妃”二字,終于覺得有了些線索,又不敢再問,怕露餡兒,立刻腦門一拍,喊道:“哎呀,完蛋了,我走錯路了。”
說罷,撩起裙擺朝着另一處跑去。
走了幾步,又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德妃在哪個宮,隻得又四處打探。尋找無果之後,正打算冒險捉個人問問,突就聽得不遠處有嬰孩哭聲。
她循着嬰孩哭泣的聲音,夜行到了一個妃嫔的宮中。透過門縫,見那妃子抱着自己的孩子在内殿來回踱步,臉上盡是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