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站在門口,哈利站得比較靠前,我摟着金妮站在中間,羅恩押着洛哈特站在最後。我們身上都沾滿了各種淤泥和黏液——我的幾乎都是在這幾個人身上蹭到的——哈利的長袍上還有血漬,一時間四下安靜,我和金妮疑惑地從哈利背後探了探腦袋。突然一聲尖叫——
“金妮!”
是韋斯萊夫人,她剛剛一直在爐火前,臉上滿是淚水。她猛地跳起來,和後面的韋斯萊先生一起伸出雙臂——我默默放下了摟着金妮的胳膊,往右邊縮了縮——摟住了他們的寶貝女兒。
我和哈利一起往屋子裡望去,鄧布利多教授正面帶微笑地站在壁爐前,旁邊的麥格教授用手揪住胸口大口地抽着冷氣,我很擔心她會暈過去。
福克斯貼着我們的頭頂飛過,落在鄧布利多的肩頭,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和哈利、羅恩一起被韋斯萊夫人緊緊摟到了懷裡。
“你們救了她!你們救了她!你們是怎麼做的?!”這個問題該由哈利來回答,不過看上去他和我們一樣被勒得有點喘不過氣。
“這也是我們大家都想知道的。”麥格教授虛弱地說。
韋斯萊夫人松開了我們,哈利遲疑了片刻,走到書桌旁,将手裡的東西一一放在桌上,我這才發現他福克斯當時抓着的黑乎乎的包裹其實是分院帽,裡德爾的日記現在已經破敗得不像樣子,另外還有一柄鑲着紅寶石的銀劍。
随後,他開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我們聽,他講了大約有一刻鐘,有的事是我知道的,還有一些管道下的内容是我不知道的。
他講到,他總是聽見那個遊魂般的聲音,赫敏費盡心思,我和桑妮努力破譯,最終發現他聽見的是一條蛇怪潛伏在水管裡的聲音;他還講到,他和羅恩曾經跟随蜘蛛進入了禁林,阿拉戈克告訴他們蛇怪的最後一個犧牲品是在什麼地方遇害的,于是他便猜到,哭泣的桃金娘就是那個受害者,而密室的入口很可能就在她的盥洗室裡……
“很好,”他停頓下來時,麥格教授鼓勵他繼續往下說,“這麼說你們發現了入口在哪裡——我還得補充一句,你們一路上違反了一百多條校規——可是你們究竟是怎麼從那兒死裡逃生的呢,波特?”
于是哈利繼續往下說,他因為不停地講話,嗓子都沙啞了,我和羅恩一度想替他說,不過我們交換了下眼神,這事還是由他自己講述比較好。
他告訴我們,福克斯突然出現,帶給他分院帽、啄瞎了蛇怪的眼睛;他用我給他的禁閉球短短地困住了蛇怪一瞬,用分院帽贈予的格蘭芬多寶劍借勢刺穿了蛇怪的頭。
我很慶幸,但也很驚訝那個禁閉球真的派上了用場,不過我幾乎立刻發現了另一件事,哈利一直避免提到裡德爾的日記本,但是看這日記本的樣子和金妮的話,這件事一定與它密不可分。
哈利将遲疑的目光投向了鄧布利多,隻見校長淡淡地微笑着,火光在他半月形的鏡片上飛快地一閃。
“我最感興趣的是,”鄧布利多溫和地說,“伏地魔是用什麼辦法迷惑金妮的,因為據我的消息來源顯示,他目前正躲在阿爾巴尼亞的森林裡呢。”
哈利看上去松了一口氣——大大地、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什—什麼?”韋斯萊夫人用驚愕的聲音說,“神秘人?迷惑了金妮?可是金妮不是……金妮沒有……是嗎?”
“日記本!”我突然想通了那個之前一直困擾着我的問題,低聲驚呼,“那本日記可以和人對話!他通過那本日記一直控制着金妮!”
哈利拼命點頭,一把抓起那本日記遞給鄧布利多:“這是裡德爾十六歲的時候寫的。”
鄧布利多從哈利手裡接過日記本,目光從他長長的歪扭的鼻子上射下來,專注地凝視着那些濕乎乎的、被燒焦的紙頁。“真了不起,”他輕聲地說,“不用說,他大概可以說是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學生。”
他轉過身子,面對着韋斯萊夫婦,他們倆都顯得十分困惑。
“很少有人知道伏地魔以前曾叫湯姆裡德爾。五十年前,在霍格沃茨,我親自教過他。他離開學校後就失蹤了……周遊四方,足迹遍及天涯海角……在黑魔法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和巫師界最邪惡的家夥混迹在一起,經過許多次危險的魔法變形,最後作為伏地魔重新出現,人們已經很難認出他來。幾乎沒有一個人把伏地魔同曾在這裡念過書的那個聰明、英俊的男生學生會主席聯系起來。”
韋斯萊夫人驚異的眼光在那本燒焦的日記與金妮之間來回遊離,金妮抽泣着說:“我一直在……在上面寫字,整整一年,他不斷地給我回話……”
“金妮!”韋斯萊先生驚得目瞪口呆,說道,“我難道沒有教過你嗎?我一直怎麼跟你說的?永遠不要相信任何能夠獨立思考的東西,除非你看清了它把頭腦藏在什麼地方。你當初為什麼不把日記本拿給我們看看?像那樣一個可疑的東西,顯然充滿了黑魔法!”
“我——我不知道,”金妮仍在傷心地哭泣,“我在媽媽給我的一本書裡發現它的。我——我以為有人把它夾在那裡,忘記了……我對茜茜隻說我找到了個新朋友……後來茜茜勸我擺脫他對我的控制,我努力了,可是我失敗了……”
“韋斯萊小姐應該立刻到校醫院去,”鄧布利多不由分說地插嘴道,“這對她來說是一場痛苦的折磨。學校不會對她有什麼懲罰的。許多比她年長、比她足智多謀的巫師都被伏地魔蒙蔽了。”他大步走到門邊,把門打開了。“卧床休息,或許,還應該再喝上一大杯熱氣騰騰的巧克力奶,我一向覺得那對改善我的心情很有好處。”他說,一邊低頭慈祥地沖金妮眨眨眼睛。“你會發現龐弗雷女士還沒有睡覺。她剛才在分發曼德拉草藥劑——我敢說,蛇怪的受害者随時都可能醒過來。”
“赫敏沒事了嗎!”我和羅恩緊緊地攥着對方的手,盯着鄧布利多問道。
“沒有造成任何持久性的傷害。”鄧布利多和藹地回答。我、羅恩和哈利開心地抱成了一團,不會有比今天更美好的一天了!——就在一個小時前,我還以為今天是最糟糕的一天呢!
韋斯萊夫人把金妮領了出去,韋斯萊先生跟在後面,仍然是一副受了很大打擊的樣子。
“你知道嗎,米勒娃,”鄧布利多教授若有所思地對麥格教授說,“我認為,這些事情,很值得開個宴會慶祝慶祝的。我能否請你去通知一下廚房呢?”
“行,”麥格教授幹脆地說,也動身向門口走去,“波特、韋斯萊和普威特小姐就交給你處理了,是嗎?”
“當然。”鄧布利多說。
她走了,哈利和羅恩不安地盯着鄧布利多,我瞬間想到剛剛麥格教授說他們一路上大概違反了一百多條校規,而我沒記錯的話,他們倆剛開學的時候是不是對我說過他們差點被開除……
“我記得我似乎對你們倆說過,如果你們再違反校規,我就不得不把你們開除了。”鄧布利多說。羅恩驚恐地張大了嘴巴。
“這就說明,即使是我們中間最優秀的人,有時候也隻能說話不算話了。”鄧布利多笑眯眯地繼續說道,“你們三個人都獲得了對學校的特殊貢獻獎,還有——讓我想想——對了,你們一共為格蘭芬多赢得了五百分。”
羅恩的臉變成了鮮豔的粉紅色,但我卻忐忑不安,趁着鄧布利多向羅恩詢問吉德羅·洛哈特的問題時,我努力地醞釀着措辭。
“勞駕,你能不能把洛哈特教授也送到醫院去?”鄧布利多對羅恩說,“我想和哈利與塞西莉亞再談幾句。”
羅恩忙不疊地答應了,他關門的時候還好奇地看了我們一眼。
“我注意到你們剛剛講故事的時候說到了一個有趣的小道具?”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先問的是禁閉球,哈利緊張地看了我一眼。
“是的,先生。”我有些不安地說,“雖然做了一些改造,但我想它應該不在費爾奇先生的禁止攜帶清單上,是嗎……?”
“我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鄧布利多拍了拍我的肩膀,“能運用自己的智慧與所學的知識,我覺得你們完全可以為自己感到驕傲。”
“不是我們的功勞,先生,是弗雷德和喬治的傑作。”我一聽他沒有怪罪,趕緊把真相說出來,希望今後他們倆闖禍的時候,或許還能被念着點好處。
“謙虛也是一種難得的美德,塞茜莉亞。”鄧布利多微微地笑着說,“你剛剛一直想對我說的話,也和這有關嗎?”
“不是謙虛,隻是受之有愧……”我感覺到自己的臉有點發燒,“我希望您能收回給我的特殊貢獻獎,先生。我隻是……我隻是站在那裡,冒險的是哈利和羅恩。”
“并不是!”哈利急了,替我分辯着,“我們當時也不知道蛇怪到底在密室裡還是密室外,茜莉亞是為了我們沒有後顧之憂才一個人守在上面的!她本來強烈要求和我們一起下去,是我和羅恩阻止了她!”
鄧布利多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我們稍安勿躁。
“我認為哈利的說法很有道理,但我也想聽聽你的想法,塞茜莉亞,你為什麼堅持不要這個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