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裡,大概沒有什麼人是不愚蠢的。”萊姆斯溫和地說,“四個學院裡你隻對拉文克勞好些。”
“我當年可是一視同仁的,”爸爸挑起眉說,“我對格蘭芬多的偏見很大程度上是從你們開始的。”
“那可真是對不起。”萊姆斯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說,“但即使如此,你也還是在做和當年一樣的事,你和鄧布利多居然還沒和好,真叫我吃驚。”
“不不,才不一樣,”爸爸弓起食指敲着桌子,“而且我和鄧布利多從來沒有不和過,我們隻是想法和方法不同罷了,我依然願意承認他是當世最偉大的巫師,沒有之一。”
“沒有不和?”萊姆斯懷疑地重複道,“那下次給鄧布利多的信你可以自己寫。”
“不。”爸爸立刻拒絕了,“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或許很快我們就不得不和鄧布利多再見面了,在那之前,你就讓我保持一下心情愉快不好嗎?”
“你認為小漢格頓村的這起案子與他有關?”萊姆斯有些遲疑,“雖然它看起來确實有些蹊跷,但——”他在關鍵處停住了,看向了我,“茜茜不用去做今天的作業嗎?”
“我的作業昨天就做完了。”我可不肯放過這種聽大人們的八卦的好機會。
“讓她留下吧,還沒到真正需要擔心的時候,”爸爸沉默了片刻,作出了決定,“她也不小了。”他又認真地對我說,“接下來的事情,是可能會影響整個巫師界的大事——雖然現在我們還不能确定它的具體意義——聽就意味着責任,你現在依然可以選擇回去做你不存在的暑假作業。但如果你要聽,我希望你能徹底聽懂。”
我意識到自己将要聽到的不是普通的八卦,心裡有隐隐的害怕,但更多的是激動,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留下。
“她并不明白自己要承擔什麼樣的責任。”萊姆斯語帶責怪地說,“你這樣對她不公平。”
“沒有什麼是公平的,萊姆斯,”他們聽起來就像是一對師生——好吧,他們确實曾經是一對師生,“茜茜,這隻是一個入門測試,下次能不能繼續聽,就要看你這次的表現了。”
“沒問題。”我放下了手裡的茶杯,端正地坐好了。
“你可以瞧瞧這份剪報。”爸爸從手邊的資料堆裡翻出一本旅遊雜志丢給我,指向其中很不起眼的一個版塊,上面的标題是:裡德爾府——鬼屋傳說。
“裡德爾……”我輕輕念着這個名字,瞬間意識到了什麼,“湯姆·裡德爾?”
“繼續。”爸爸并不急着評判,隻是點點頭示意我接着看。
“裡德爾府曾經是小漢格頓村最漂亮氣派的大宅子,它的主人老裡德爾先生以财富和傲慢著稱,而他的兒子最為人稱道的,還是極其英俊的面容。”我讀着這努力吸引人的文字,感受到了編輯在努力完成工作任務的決心,聽起來真的平平無奇,“年輕的湯姆·裡德爾是方圓幾英裡之内所有姑娘們的心上人,直到五十年前,在一個晴朗夏日的黎明,一個女仆走進客廳,發現裡德爾一家三口氣絕身亡。沒有傷口、沒有毒藥,隻有三人臉上定格的驚恐說明了前一天夜裡發生的事情是多麼恐怖,自此之後,這座宅子開始像植物一樣衰敗,陰魂不散,再也無人敢靠近。”
“五十年前……五十年前……”我想起了二年級時的那本來自湯姆·裡德爾的日記本,我困惑極了,“這不可能,那時候湯姆·裡德爾還是霍格沃茨的學生,他之後也并沒有死,他成為了伏地魔……”
“對,”爸爸肯定地說,“所以我們可以知道這兩個湯姆·裡德爾并不是同一個人,但是我想你也能發現其中有某種聯系了。”
“某種聯系?”我又仔細把文章讀了好幾遍,“相同的姓名,還是英俊的面容?”
“都有。”爸爸面上多了幾分贊許,他拿出了另一個厚厚的本子,裡面都是各種奇奇怪怪的剪報和爸爸在旁邊批注的筆記,“你再看看這個。”
這是五十年前的一份報紙,是對當年案件的報道,裡德爾府的管家弗蘭克曾經提供了一份證詞,說在宅子附近見到過一個他不認識的十多歲男孩,“有着蒼白的臉色與烏黑的頭發”,但這份證詞被否決了,報紙上以嘲弄的語氣一筆帶過,并堅持認為之後被無罪釋放的弗蘭克才是真正的兇手——畢竟他當過兵,性格又孤僻,他們堅信他知道一些高效的方式,可以殺害他的主人。
“看完了?”看到我小心翼翼地點點頭,爸爸拿出了今天早上一份來自小漢格頓那個村所在地的一份剪報,“老弗蘭克,前幾天被發現死亡了。”
和五十年前自己的主人一家一模一樣的死狀,更加坐實了裡德爾府是一座鬼宅的傳言,而且有人言之鑿鑿地說最近看到裡德爾府裡又有光和動靜透出來了。
“現在,來說說看你怎麼想吧。”爸爸做了個“請”的姿勢。
“信息太少了,”我猶豫了半天才開口,“即使直覺這件事可能與伏地魔有關系,我們也不能下結論。”
“那再加上一條,”爸爸剛剛拆開一封貓頭鷹送來的信件,上面寫着,“魔法部職員伯莎·喬金斯抵達阿爾巴尼亞後已失蹤一個月。”
“難度太高了,費迪南德,”萊姆斯看出了我的困惑與緊張,“她隻有這麼幾條信息,但你可是這些年都在源源不斷地關注着呢。”
“那麼,就說說你覺得哪些信息值得關注吧。”爸爸松了口。
我其實并不太能一下子搞清其中的聯系,但爸爸剛剛的态度表露出來的信息,并不比這幾份剪報少。
他為什麼要關注裡德爾府?他為什麼認為這幾份報紙與巫師界的命運相關?
我不了解裡德爾,但是幸運的是,我了解爸爸。
“阿爾巴尼亞,”既然爸爸最後認為這條消息是有用的,那很顯然這就是突破口,“去年,鄧布利多在辦公室裡,說那本日記在誘惑金妮的時候,提到過——”我努力地回憶着關鍵信息,緩慢地說,“他說他的信息來源告訴他——伏地魔躲在阿爾巴尼亞的熱帶雨林裡。”
“弗蘭克,”其次是讓爸爸提出這次測試的信息,一定是他态度轉變的關鍵,“當過兵,卻死得無聲無息,面帶驚恐,沒有傷口,沒有毒藥——我想應該是巫師做的。”但是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推理過程和原因,“在麻瓜的電視劇裡,殺害一個管家,通常是因為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一個小提示,”爸爸微笑着說,“巫師有遺忘咒。”
“那麼——”我拼命地想着原因,“總不至于會殺戮咒卻不會遺忘咒,這說不通——”我自己否決了最先冒出來的這個荒唐的想法,既然爸爸認為從電視劇推斷是可取的,那我還是想想電視劇吧,我接着說,“那麼應該是兇手太謹慎,認為遺忘咒不可靠,或者,太冷酷,奪取一條人命對他來說無所謂。”
“也有可能兩者都有。”萊姆斯提醒。
兩者都有——阿爾巴尼亞——
“湯姆·裡德爾——”我想不通,最關鍵的一點,還是想不通——伏地魔如果真的要下手,為什麼一定要是裡德爾府——不對,我想起來了。
“難道你認為,我要一輩子使用我那個肮髒的麻瓜父親的名字——他在我還沒有出生時就抛棄了我,就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妻子是個女巫——”我輕聲重複着哈利當時轉述的密室中裡德爾的話,“他——”
我不能相信自己接下來要說出的話。
“這就夠了。”萊姆斯打斷了我,我的話還堵在嗓子眼裡,我看看萊姆斯,又看看爸爸,震驚得喘不過氣來。
“和哈利·波特當同學還真是方便,”爸爸高深莫測地摸了摸下巴,“他們真的什麼都對你說。”
“還沒有定論呢,”萊姆斯安慰我,“目前我們隻是看到了迹象,但誰也不能證明它們确實有聯系,我們沒有證據。”
“等有證據就晚了,”爸爸把羊皮紙遞給萊姆斯,“寫信給鄧布利多吧萊姆斯,雖然我覺得他可能也已經猜到了。”
“萊姆斯對我說了尖叫棚屋裡你的表現,”爸爸認真地看着我,“所以我才認為你已經有資格、也有權利知道一些真相。但行動依然是我們的事,你把它當作一項特殊課外輔導就好,這不是你這個年紀該操心的。”
“即使知道了真相,我也可以不操心嗎?”我有些惶恐。
“伏地魔之前嚣張了那麼多年,他們不也該上學上學,該玩樂玩樂嗎,”爸爸指了指正在把信件交給貓頭鷹的萊姆斯,“更何況萊姆斯說得對,誰也沒有證據表明他真的已經回來了,現在就擔心,早了點。”
“過兩天就要去麥克米蘭家了,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有事情做,等會我們去給你買衣服吧!”爸爸笑眯眯地靠在椅子上說,“怎麼樣萊姆斯?”
“好主意。”萊姆斯一貫溫柔地笑着,“這個年紀就該去操心這個年紀的煩惱,尤其是今年。”
“為什麼尤其是今年?”我在他們的安撫下暫時擺脫了驚恐,好奇地問。
“你會知道的。”爸爸将一套麻瓜的新衣服丢給萊姆斯,也把我塞進了房間裡催我換上出門逛街的衣服,“好了,我親愛的姑娘,保持機警也要适當,現在享受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