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哈利醒來後與迪戈裡夫婦見了面,他們沒有責怪他,反而感謝哈利把塞德裡克帶回給了他們。在見面中,迪戈裡先生大部分時間都在無聲地哭泣,而迪戈裡夫人已經傷心得欲哭無淚了。
“那麼,他并沒有受多少痛苦。”迪戈裡夫人聽哈利講了塞德裡克的死亡經過,說道,“不管怎麼說,阿莫斯……他死的時候剛赢得三強杯。他一定是很高興的。”
我在一旁聽着,心裡很是難過。直到今天上午前,作為哈利最親密的朋友,我們的關注點都在哈利和伏地魔身上。但迪戈裡夫婦的到來讓我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昨晚确實有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同樣應當在這樣的年紀享受着愛情、友情、榮耀與快樂的人,因為一次猝不及防的遭遇,逝去了。
我對這個學長所知不多,我們三年級時他帶着赫奇帕奇在魁地奇球賽中赢了我們,卻因為哈利被攝魂怪影響,主動提出重賽;我們四年級時他成為了霍格沃茨的勇士,他的女朋友是秋·張,她和弟弟修·張對我們都很友好……
由于學院之間總難免有競争關系,好像他每次給我們留下印象時,都不全然是愉快的。但我們打心眼裡知道,他真的是一個非常正直又優秀的學長。
正因如此,我更能明白哈利的痛苦。
哈利是出于無私才冒着受傷和丢掉三強杯的風險救了塞德裡克;而塞德裡克因為這一舉動,出于高尚的品格,甘願将赫奇帕奇百年難遇的光榮拱手讓出;最後,哈利依然是出于高尚的品格,向塞德裡克提出了一起去拿那個獎杯。
第二個項目時,哈利同樣表現出了對于同伴生命的重視,可賽後我們都知道,即使沒有那份高尚,同伴們的生命安全也不會真正受到威脅;
這次不一樣,他秉持了心中的高尚,卻讓同伴丢了性命。
當他們起身準備離開時,迪戈裡夫人低頭望着哈利,說:“你也好好保重吧。”
哈利抓起床頭櫃上的那袋金币。
“你們拿去吧,”他喃喃地對她說,“這應該屬于塞德裡克,是他先到達的,你們拿去吧——”
但是迪戈裡夫人後退着閃開了。
“哦,不行,親愛的,我不能……你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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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布利多在吃早飯時要求大家别去打擾哈利,不允許任何人問他那天相關的事,但許多人都在背後悄悄讨論着這件事。因此我覺得,在哈利走出校醫院前和他聊一聊,這變得更加必要了。
但當我真的來到哈利的病床前,他疲憊地看着我時,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們在一起沉默地坐了許久,他才終于沙啞地開了口。
“你的事解決了嗎……”他瞄了瞄昨天爸爸和鄧布利多吵架時站着的地方問。
我對他講了萊姆斯說的話,他的目光緊緊盯着被子的一角。
“哈利……”我想了想,還是決定這樣說,“真的追究起來,如果你的爸爸媽媽沒有加入反抗的隊伍,他們或許不會……那麼,你會怪鄧布利多嗎?”
“當然不會。”哈利吃驚地說,“你怎麼會這樣想?”
“那小天狼星責怪自己信錯了人,你怪他嗎?”我輕聲問。
“當然也不會……”哈利條件反射地說完,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艱難地把話說完了,“他們不想這樣的……”
“而且我想你也不會希望他們沉浸在自責中,從我的角度來看,如果承認他們的錯誤,就意味着我們在否定波特先生和太太自己,哈利。”這一層道理是昨天萊姆斯和我說過爸爸與鄧布利多的不同選擇後我才想通的,“他們是那麼勇敢和高尚的人,他們自己作出了選擇,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是敵人太過強大,并不是我們無能。”
“我們已經作出當時判斷下最好的選擇了,如果還有什麼我們能做的,大概就是相信朋友吧。他們就是這麼做的,我們也應該這樣。”我覺得自己有些語無倫次了,哈利依然一言不發。
“打起精神來,哈利。”我在走之前隻能這樣說,“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不能停在這裡。”
當時我說出這些話時,其實自己心裡也沒有什麼底氣,隻是像在暴風雨中的船員相信遠方的燈塔一樣,不知道它指引的是不是正确的目的地,我們隻是本能地覺得,如果連那都不相信,我們一定會迷失在風暴中。
真正讓我們堅定了信念的,是離校前鄧布利多說的那番話。在挂滿黑色帷幕的大禮堂裡,鄧布利多宣布了塞德裡克的死因:他是被伏地魔殺死的。
“魔法部不希望我告訴你們這些。有些同學的家長可能會對我的做法感到震驚——這或者是因為他們不能相信伏地魔真的回來了,或者是因為他們認為我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你們,畢竟你們年紀還小。然而我相信,說真話永遠比撒謊要好,如果我們試圖把塞德裡克的死說成是一場意外事故,或歸咎于他自己的粗心大意,那都是對他形象的一種侮辱。”
哈利沉默地與我對望了一眼。
鄧布利多接着對哈利的勇敢表示了敬意與贊賞,同時也向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頓的客人們表達了團結的意願。最後,他如此說道:
“我相信——我真希望我是弄錯了——我相信我們都将面臨黑暗和艱難的時期。在這禮堂裡,你們中間的有些人已經直接受到伏地魔毒手的殘害。你們許多家庭都被弄得四分五裂。一星期前,我們中間的一位同學被奪去了生命。
“請記住塞德裡克。當你們不得不在正道和捷徑之間作出選擇時,請不要忘記一個正直、善良、勇敢的男孩,就因為與伏地魔的不期而遇,就遭到了這樣悲慘的厄運。請永遠記住塞德裡克·迪戈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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