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雪下了小半夜,我們本想待到雪停,但後來赫敏堅持我們該回宿舍了,因為明天上午還有課——說實話,我和桑妮都非常驚訝,因為她是我們三個中唯一攝入了酒精的,可是隻要遇到學習相關的事,她總是無比清醒。
當我們互相攙扶着走過打滑的地面,穿越黑黢黢的暗道回到溫暖的城堡裡時,雪終于停了,而赫敏也徹底恢複了理智,掐着我們的手不停地抱怨明天去上課時一定會頂着黑眼圈的。桑妮負責不停地安撫她,而我負責帶着我的朋友們在城堡裡避開老師的巡邏路線。
“我簡直不能相信一年級的時候你總是在城堡裡迷路。”桑妮小聲地打趣道。
“此一時彼一時啊。”我朝她做了個鬼臉。
回到宿舍時,無論是公共休息室還是宿舍都已經完全不見人影了,公共休息室裡的爐火無精打采地燒着,時不時爆出一點火星,宿舍裡靜悄悄的,帕瓦蒂和拉文德應該早就睡了。
這真是太好了,不然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拉文德才好。
赫敏看起來困得要命,酒精和溫暖帶來的雙重催眠作用讓她在上樓梯時就昏昏欲睡了。我們催着她先去簡單地洗漱,而當赫敏一離開,我和桑妮就把自己扔進了扶手椅裡。
“羅恩是個混蛋。”我揉着自己幹澀的眼睛,悶悶地說。
“萬分同意。”桑妮疲憊的聲音從宿舍的另一邊傳來,“你覺得赫敏算是好了嗎?”
“總會好起來的……”我下意識地安慰道,聲音卻小了下去。
這樣說是很輕松的,但其實我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說我從之前的種種裡得到了什麼受益終身的教訓的話,最重要的一項大概就是:不要輕視别人的痛苦,不要把别人的忍耐當作理所應當。
更加令我羞愧的一點是,在剛剛那個瞬間,我其實想到了喬治,并因此感到了十足的慶幸。我和喬治似乎從來沒有過這種幼稚的矛盾,雖然四年級時那個“姨媽”輩分帶來的誤會也曾經讓我們非常痛苦和糾結,但他的坦然幫助我們平穩地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時間。我絲毫不懷疑,如果一定要從韋斯萊家(包括編外人員哈利)選擇一個人授予模範男友稱号,那一定是喬治。
從朋友的不幸中獲得慶幸感,這讓我覺得自己有些卑鄙。
“赫敏怎麼還沒回來?”桑妮疑惑的聲音把我喚回了現實,我們從各自的椅子裡掙紮着爬起來對視了一眼,拖着還在發軟的腳跌跌撞撞地打開了盥洗室的門。
赫敏呆呆地站在鏡子前,眼睛紅紅的,但臉上沒有淚痕——我猜她是剛剛洗完了臉。她看到鏡子裡剛剛闖入的我們,嘴角牽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來。
“哦我……我待得太久了,抱歉。”她伸出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故作輕松地說,“我們好像沒什麼時間睡覺了,我先回去了。”
“赫敏……”我和桑妮異口同聲地輕輕喊着她的名字。
她匆匆忙忙想要回屋的背影頓住了,過了幾秒鐘,她的肩膀輕微地抖動起來。
“沒什麼,沒事……”她帶着很重的鼻音說,“我隻是……我是個傻子。”她用手背抹了一下雙眼,快步離開了。
“你怎麼看?”桑妮抱着我,擔憂地問。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我隻希望他最好是真心喜歡拉文德,不然如果失手殺了他,我會沒有辦法向喬治和韋斯萊夫人交待的。”
“如果你要給韋斯萊夫人和喬治寫信,記得委婉一點。”桑妮歎了口氣說,“這畢竟是他們的事,我們隻是朋友。”
“保持得體的距離是英國傳統的社交美德嗎?”我嘟囔道,“真是麻煩的禮儀。”
“任何事都是有利有弊的。你也不會希望當你和喬治鬧别扭的時候旁邊的人比你們還投入,那太奇怪了,不是嗎?”桑妮揮了揮魔杖,熄了燈,搖了搖我的手。
我和桑妮沉默不語地站在門廳裡,黑暗裡傳來了一聲抽泣,。
“不過如果你隻是想親自給羅恩一點苦頭,算我一份。”
深呼吸後,桑妮留下了這麼一句話,率先走回了卧室裡。
***
聖誕節就在這樣冰冷的天氣以及比天氣更冷的宿舍氛圍中慢慢接近了。雪花開始頻繁地造訪,窗棂也結上了冰。海格已經獨自一人把禮堂裡每年少不了的十二棵聖誕樹搬來了;樓梯欄杆上都纏上了冬青和金屬箔;甲胄的頭盔裡閃爍着長明蠟燭,走廊裡每隔一段都挂上了一大束一大束的槲寄生。
雖然今年沒有聖誕舞會,但我們還是能看到一群又一群女孩子們聚在槲寄生下。在我們穿過走廊去教室的途中,常常能聽到她們的竊竊私語,令人驚訝的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聖誕私人聚會比我們以為的更受歡迎,鑽進我們耳朵的隻言片語裡有一半都在讨論如何能被欣賞的男生邀請。
當然,其中又有至少一半讨論的是我們可憐的朋友,哈利·波特。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提醒一下哈利。”赫敏一邊急匆匆地拉着我趕去古代如尼文研究高級課程的教室一邊焦慮地說,“我确信我剛剛聽到至少兩個人說要給他下迷情劑了——該死,這種違禁魔藥到底是怎麼進入學校的。”
“嗯……”我有些尴尬地小聲說,“可能是喬治和弗雷德的功勞。”
“什麼??又和他們倆有關??”赫敏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她不耐煩地甩了一下頭發,抱怨道,“我真不願意相信,他們都離開學校了,我還得處理這些事!——所以他們是怎麼混過費爾奇的檢查的?”
“我想應該是假裝它們是一些普通的藥水,他們說過費爾奇是個啞炮,沒法檢查出來它們的區别。”我盡量輕松地回答道。
我非常慶幸赫敏隻是抱怨了幾句而沒有追問更多,比如這個主意是不是我出的,或者喬治他們是不是也給我寄了一些道具。因為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我隻是在信中提了幾句羅恩與我們的另一個室友拉文德·布朗正打得火熱,而我準備和他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喬治就在下一次的回信包裹裡塞滿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可愛發明。
“為我們可敬的同伴送上一點小小的助力。”他在信中如此說道,“看在我的面子上,親愛的,别讓媽媽太傷心。”
我發誓我的惡作劇絕不至于讓韋斯萊夫人感到傷心,如果要準确形容的話,大概是喬治和弗雷德會拍手大笑而哈利不太敢在羅恩面前笑出聲的級别吧。
課間,我正想得出神,赫敏伸出手來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說,我們是不是該提醒一下哈利?”因為太過頻繁地戳着羊皮紙,她的羽毛筆尖滴下了一大滴墨團,我揮了揮魔杖,将它清除了。
“提醒什麼?”
“我剛剛去盥洗室的時候聽到羅米達·萬尼在認真和别人讨論怎麼讓哈利喝下迷情劑了。”赫敏看了一眼周圍,大概是怕被别人聽到後模仿,她湊近我耳邊說,“至少有一打女孩子都抱着這樣的想法呢,似乎都把喬治和弗雷德的産品當聖經了。”
“好吧,那我會找機會提醒他的。”
之所以是我去提醒,是因為這段時間赫敏都沒有與哈利和羅恩同行,上課時也總不與他們坐在一起,我和桑妮都覺得這是非常明智的選擇,因為就我們少數幾次遇到他倆的狀況來看,拉文德似乎把不親吻羅恩的每一刻都當做浪費——而看兩個人像被下了雙份的迷情劑一樣每分每秒都把自己貼成雙面膠并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就連帕瓦蒂也對此表露出了輕微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