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想走的路,這就是我想成為的人。”
時間仿佛停滞了幾秒,爸爸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驕傲的,又似乎有着強烈的悲傷。
至于喬治,要不是我和爸爸還在這裡對視,他肯定要忍不住撲上來吻我了。即使沒有回頭也能感覺到,在我說出口的那一刻,他瞬間昂首挺胸,如果這是什麼犬科動物,這時候大概每一根毛都在搖晃,尾巴更是搖出了花。
預想中的對峙和争吵并沒有到來,爸爸沉默了好一會,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他苦笑着說,“我尊重你的答案。”
“……我以為你會和我吵架。”大家都愣了一會後,我老實承認。
“本來是有這個打算的,”爸爸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不過坎蒂絲說服了我……回家吧,在我們離開前,她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他揮了揮魔杖,我昨晚收拾好的行李嗖嗖地穿過空氣,急速地朝我們飛過來,在我準備好閃開的瞬間,穩穩地停在了我們中間。
“有什麼你不想要的嗎?”爸爸把箱子和書包遞給我說,“選一個當門鑰匙吧。”
我打開我的書包看了一眼,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拿出了水晶球遞了過去。
但爸爸并沒有接,他擡了擡下巴說:“你知道門鑰匙的咒語嗎?”
“知道是知道……”我有些猶豫。
“你需要全神貫注地想着要去的地點和離開的時間,然後念出咒語——順便臨時确認一下,你已經能熟練掌握無聲咒了吧?”爸爸指點道,看着我有些緊張的表情,他揚起一邊眉毛揶揄道,“這可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你不會以為每次都有幻影顯形的餘地,或者指望一節一節地跳躍來長途旅行吧?”
“門鑰匙不用找魔法部批準嗎?”哈利從喬治身後冒出來,忍不住問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聽的……我們猜想你們要離開,所以來道别——去年在魔法部的時候,鄧布利多曾經當着福吉的面做過一個門鑰匙,當時福吉嚷嚷着說這個沒有經過他批準來着。”
“斯克林傑應該很快就會意識到在伏地魔的統治下,最好不要再做這些雞毛蒜皮的限制,來給想要反抗或者離開的普通人增加莫名其妙的阻礙了。”爸爸有些不屑地說。
“那……茜茜……?”赫敏試探地問,她的眼角還是紅的,看得出來剛剛哭得很厲害。
“别傻了,你知道我不會離開。”我知道她在問什麼,快速地回答道。
赫敏看上去放心地長出了一口氣,撲上來緊緊擁抱我,她身後羅恩不太掩飾地擡起胳膊肘搗了搗喬治,喬治也難得沒有和他計較,而是正龇牙咧嘴地笑着。不過哈利看上去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我們很快就會再見了?”金妮眼睛亮晶晶地問,她正緊緊抓着哈利的手。
“确認一下咒語。”爸爸提醒。
“呃……Portus(門托斯)?”我回憶了一下,雖然當時鄧布利多教授隻念了一次,而且圖書館也沒能找到,但憑借着當晚清晰的記憶和這幾年對魔法理論的認真鑽研,我想确實是這個咒語沒錯。
“……又是這樣……”爸爸肯定之後,臉色卻不知怎麼沉了下來,低聲抱怨了一句。
咒語生效了,我手裡的水晶球如同那一晚的玫瑰石雕一樣透出藍光,顫抖着發出很響的聲音,然後重新歸于平靜。
“這可是非常高級的咒語!”赫敏忍不住念叨,“我猜是鄧布利多自己改進過的,因為原本制造門鑰匙的過程繁瑣得多——你們為什麼這麼看着我,你們從來不看書嗎?”
在羅恩、哈利和赫敏慣例嘴炮時,我注意到爸爸盯着它看了一會,重又轉過身去,快步走了幾步,左手按在鄧布利多的墳墓上。
喬治趁機湊過來把我整個包進了他懷裡,在餘光裡,我隻能隐約看到爸爸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阿不思·鄧布利多?”他自言自語般說道。
在喬治火熱的不容我思考的親吻間隙,壓低的隻言片語零散地落在我的耳朵裡,“……有的時候我真的讨厭你……死得幹脆……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直到我的朋友們都安靜下來,連喬治也老實起來,爸爸依然站在那裡,筆直得像一棵雪松。這讓我們都有些不安,我喊了好幾次他才回來。但當他重新面對我們時,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常。
“事先說明,如果沒出問題的話,我們應該會在十分鐘後回到家裡,不過我沒有百分百的把握,”當它再次開始透出藍光時,我把這個水晶球拿得離自己遠了一點,謹慎地說,“我建議你自己也做一個。”
“沒什麼問題,”爸爸把手按在水晶球上,輕描淡寫地說,“如果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也有我和你在一起呢。”
但如果是被分開去了不同的地方或者直接四分五裂了也沒關系嗎?!
我看着爸爸淡定和自得的神色,欲言又止。
“不和他們,還有這座學校道别嗎?”爸爸提醒道。
要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回到這裡呢?我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也許很快——就在下個聖誕節,或是期末考——但又也許,遙遙無期。
“再見——很快再見!”我迅速地說着,向他們揮手道别。
“祝你們不會分别太久。”爸爸微微點頭緻意道。
像是一道鈎子在肚臍眼處猛的一拉,那種暈眩和惡心感再次翻湧上來,我離開了朋友們和熟悉的草地,在彩色的光芒裡向前飛馳而去。
即便似乎沒有什麼像樣的儀式,但是,但是——
暫且就這樣分别吧。
再見,霍格沃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