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還是有一個問題要問——你确定鄧布利多從來沒對費迪南德說過内情嗎?關于他要你們去做的那件事?”
狡猾的大人,是怎麼做到上一秒還在感動不已,下一秒就問出這麼正經的問題的?
“我認為是的……”這回換我愣了一下,“不過我不能确定他自己有沒有猜到。”
看出了我的疑惑,萊姆斯解釋道:“費迪南德對我們解釋過他的離開,鄧布利多也說過我們需要警示周邊其他國家的魔法部門,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也要聯絡他們的力量。麻瓜那邊的首相、總統、國王……不管他們叫什麼,也需要知道這些事。
“這個理由很合理,确實也沒有比他和坎蒂絲更合适的人選,但阿拉托斯懷疑他知道鄧布利多更多的計劃,隻是不方便和我們說——說得直白一點,阿拉托斯懷疑費迪南德現在是實際上你們的領導者。”
“可是,隻要關注爸爸去做了什麼,不就明白了嗎?”我驚訝地問。
“不,這做不到,”萊姆斯直截了當,“他和坎蒂絲是隐藏行蹤收集情報的好手,他們離開英國後,我們就再也無法聯系到他了。”
“等等……?”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我以為,你們至少會保持聯系……?!”
我有些慌亂,雖然之前爸爸事先告訴過我,在這樣的環境裡基本無法互相聯絡,但……
這意味着,哪怕我,或者爸爸媽媽,有一方出了意外,另一方也會無從得知。
“看來他們做了和你一樣的選擇。”萊姆斯輕輕地歎了口氣,對赫敏說。
我猛的擡起頭,發現赫敏的眼眶紅了。
“什麼意思?赫敏,你做了什麼?”我跳下凳子撲過去抓住她的手——它們顫抖得厲害。
“我……我不知道這事做得對不對……”赫敏努力地深呼吸,但還是有哽咽夾雜其中,“我修改了父母的記憶,讓他們相信他們實際上叫溫德爾和莫尼卡?威爾金斯,平生最大的願望是移居澳大利亞,現在他們已經去了。這樣伏地魔就不太容易找到他們,向他們盤問我——或者哈利的下落,當然還有一些……你知道的。
“假如……假如一切結束之後我還活着,我就找到爸爸媽媽,給他們解除魔法。如果我不在了——唉,我想我已經給他們施了很好的魔法,保證他們一輩子平安、快樂。溫德爾和莫尼卡?威爾金斯不知道他們曾經有個女兒……”
我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她的眼淚滴在我的手上——它們現在和她的一樣顫抖和冰涼。
情報人員應保持單線聯絡。
為了保證雙方的安全,降低可能的洩密帶來的負面影響,應約定簡明且安全的聯絡方式,并盡量減少互相之間的交流,僅維持最低限度的、必要的信息傳遞。
爸爸媽媽之前送我的那本情報學教材裡有這樣的内容,因為實在是過于顯明,以至于我竟愚鈍到從來沒有想過它會這樣作用在我們之間。
“等到勝利,記得來接我們回家。”
戰争已經開始。
濕熱的風從縫隙裡鑽入,和冷汗一起爬上了我的脖頸。這間屋子裡的密語在咒語的作用下不會傳出去,假期間也幾乎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裡,但我卻确确實實覺得屋外已經停駐了窺探的視線,樹葉的響動裡也藏着陰冷的呓語。
“至少……至少,我們現在安全,”當我再度開口時,聲帶像是剛被砂紙打磨過一樣,“他們一定,一定也……”
“平安無事。”赫敏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用帶着淚水的目光凝視着我,勇敢地、珍重地說。
***
由于現在家裡的房子被施了所有能想到的保密咒語,我們隻能跟着萊姆斯随從顯形到房門口的階梯上,再對着鑰匙扣施上一連串複雜的魔法,然後才能敲門進去。
這感覺怪怪的,明明是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家,現在我卻隻能被當作一個客人。
“歡迎回家!”艾譜莉等在門口給了我一個超級大的擁抱。
明明才幾天沒見,我們還是熱鬧地寒暄了好一會,依次問過了小羅莎琳、安多米達,還有西裡斯,直到唐克斯(雖然她和萊姆斯結婚了,我們還是習慣用原本的姓稱呼她)過來,說我們再不進去瘋眼漢肯定要氣得把我們全都丢出去。
韋斯萊先生和比爾都不在,但喬治和弗雷德倒是完全不意外地正坐在桌邊,看上去正在被西裡斯抓着說些什麼。
“他們沒說你要來!”看到我進屋,喬治跳起來迎接我,看起來驚喜極了,“生日快樂!”
“好了好了,”穆迪不耐煩地打斷了我們,“現在可不是戀愛喜劇時間。”
“既然萊姆斯帶你們來這裡,就證明你們确實想到了辦法。但我還是要慣例問一句:你們知道鳳凰社是做什麼的,也做好準備犧牲一切了,是嗎?”穆迪嚴厲地盯着我和赫敏,手杖在地上咚咚咚地敲着。
“當然如此,教授。”我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好極了!”穆迪惡狠狠地誇贊了一句,一人一邊用力地拍着我和赫敏的肩膀,“我應該說什麼?格蘭芬多加十分!”
他咧開嘴笑了,我和赫敏也龇牙咧嘴地回應他。
“等有機會我會和麥格說的——如果你們在畢業前都能活下來,可以再多加十分,”他吭哧吭哧地說着,坐在了長桌邊,“不過現在,既然話都說清楚了,再把方案拖下去,神秘人都要把這房子拆了打水漂了。”
“小心點瘋眼漢,這可算是恐吓戶主。”弗雷德嬉笑着指了指我,不過在瘋眼漢腦門上那隻魔眼的威吓下,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到該坐的地方去了。
會議開展得算是非常順利,為了不被探測到,我們大概率會使用飛行交通工具轉移(聽起來這是我唯一的難題),轉移的時間暫且保密。最後的問題就是赫敏提出的,哈利一定會堅決否決這個提議,以我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無法接受這種讓别人為自己冒生命危險的方式。
“不!不行!”她模仿道,逗笑了一桌的人——除了穆迪。
“管他願不願意,”穆迪以嗤笑結束了會議,“頭皮上是空的總比脖子上是空的好。”
“聽起來我們的前途一片光明。”晚上我們準備離開時,站在家門口的台階上,喬治站在我身側說。
“也不能完全這麼說,”萊姆斯帶着赫敏先幻影顯形了,我對着月亮發愁,“我覺得你媽媽一定會暴跳如雷。”
“那麼我們可以先不面對她,”喬治突然湊了過來,神秘兮兮地伸出了手,發出了邀請,“成年的第一個夜晚,不和我一起度過,不覺得可惜嗎?”
***
幻影顯形一如既往地把肺部的空氣全都擠壓了出來,但可惜沒有能把我臉上火燒一樣的溫度帶走。
當我睜開眼,面對着很明顯被精心收拾過的小閣樓時,我的臉還是滾燙的。
“我和弗雷德一直計劃着該買屬于自己的房子,可惜現在不是時候,隻能利用一下我們的商店閣樓了——這裡原本是我的卧室,”喬治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還是比爾有遠見,他和芙蓉早就準備好了,一結婚就搬出去。”
床邊的地毯,壁爐邊淡淡的熏香……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擺設。床頭櫃上的玻璃花瓶裡是一束盛開的玫瑰,窗口的槲寄生從裡懸着玫瑰的風鈴……不如這麼說,這間屋子看起來像是獨屬于我的,霍格沃茨女生宿舍。
“花了我不少功夫……喜歡嗎?”他在背後環抱着我,輕聲問,“記得那束玫瑰嗎?我五年級時的那場魁地奇比賽我拿到的,我說過……”
“會讓它永不凋謝。”我的聲音與他的重疊在一起。
“但是我的玫瑰最近精神不佳,”喬治将我轉過去面對他,雙手捧起了我的臉,“聽金妮說你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今天你看起來也是心事重重……我能為你做什麼?”
一直被壓抑着的情緒裹挾着疲憊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這一瞬間,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我想要什麼——我踮起腳,将他拉近我,吻住了他。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低聲的呓語似乎讓他有些動搖,我們糾纏着摔倒在柔軟的被褥裡,滾燙的字句跌入我的耳朵:“如果你允許……我還能做得更好。”
我仿佛做了一個混亂的夢,但這夢境卻是毫無疑問的令人沉醉。是浪花拍打礁石,潮水淹沒砂礫;是藤蔓在樹間遊走,根系将地心捆綁;是日月在海洋裡浮沉,高山也為之傾倒。
而我被浪潮淹沒又托起,在空中翺翔又跌落,唯一維系我的,是枕邊人令人安心的懷抱。
我的愛人贈予我的,是甜蜜的回憶,是未來的承諾,還有今夜,一整晚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