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難以名狀的情緒像棉絮似的堵住了我的氣管和血管，深呼吸帶不來充足的氧氣，長長的歎氣也呼不出滿溢的憂愁，我換了一側，讓自己的目光從舞池裡的羅恩赫敏身上轉換到帳篷外面隐在夜色裡的籬笆上。
“但是我已經開始想念你了。”
沒有應答，但他的氣息穿過我的頭發停留在我的耳側，讓整個耳垂都開始發燙。
人群中懸空飄浮着一瓶瓶香槟酒，浮在半空的金色燈籠照亮了夜幕，蛾子開始在天棚下成群飛舞，狂歡的氣氛越來越濃，越來越沒有節制。
哪怕我們就此在這裡消失，偷偷溜出去，大概也沒有人會發現吧。我忍不住這樣想。
喬治把臉埋在我的肩窩裡，讓親吻一路從臉頰綿延到鎖骨，近乎呢喃的低語被吵鬧的心跳聲隔絕在外。
“什麼？”我推了推他。
“沒聽到算了。”他看起來有些氣惱，甚至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
“真沒聽到……”忽然間我僵住了，抓着他的胳膊越來越用力，正準備得寸進尺的喬治這回真的有些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氣，我趕緊放開了手，“那是……什麼？”我的聲音出奇的平靜，所有的喧嚣似乎在一瞬間消失了。
一個銀色的大家夥穿透舞池上方的天棚掉了下來，正掉在我面前，這隻猞猁姿态優雅、閃閃發光，我曾見過它幾次……似乎早有預感，我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刻的到來。
在那個瞬間，我緊緊地，再次拉住了喬治的手。
守護神把嘴張得大大的，用金斯萊?沙克爾那響亮、渾厚而緩慢的聲音說話了。
“魔法部垮台了。斯克林傑死了。他們來了。”
***
一切都顯得那麼緩慢、模糊不清，我緩緩扭過頭，赫敏和她身邊那個還長着山下某個麻瓜男孩模樣的哈利一躍而起，抽出魔杖，朝舞池奔過來——羅恩剛剛來到舞池邊拿飲料，赫敏回去休息了，我很清楚他們在朝着我們奔過來。
沉默像冰冷的河水，從守護神降落和消失的地方一波一波向外擴展。接着有人尖叫起來。賓客向四面八方逃竄，許多人在幻影移形。陋居周圍的保護魔咒已被破壞。
而哈利和赫敏跳進擁擠的人群，在漩渦一般的人群中奮力向我們的方向伸出手。
我看到人群裡已經出現了一些穿鬥篷、戴着面具的身影，還聽到盧平和唐克斯幾乎同時大喊着“Protego（盔甲護身）！”
“羅恩！羅恩！”赫敏帶着哭腔喊，她和哈利被驚恐的賓客撞得東倒西歪。哈利抓住她的手，确保兩人不被沖散，這時他們的頭頂上嗖地掠過一道光，不知是防護咒，還是某種更加兇險的東西——
小天狼星和艾譜莉幾乎是緊挨着哈利和赫敏的背後，朝他們周圍施展着各種魔咒。
“羅恩！”我比他們更快找到羅恩在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抓到他了！”我沖着赫敏的方向大喊。
赫敏和哈利的身影瞬間消失了。
我的心髒瘋狂地跳動，身上每一寸肌肉都緊繃着，幾乎可以聽到骨骼咔嗒作響的聲音。
我很害怕。
我想逃跑。
可以嗎，就說我的手被粘在喬治手裡了，我走不開，請個假，讓我過兩天再追上去……
“走！”我的聲音、羅恩的聲音、喬治的聲音回響在一起。
說不清是誰先放開了手。
練習過無數次的原地旋轉，黑暗裹挾着我，眼前一片模糊，聲音也聽不見了，我死死地攥着羅恩的手，穿越了時空，離開了陋居，離開了那些從天而降的食死徒，或許還有伏地魔本人，也離開了喬治。
“還好你們提前準備了。”羅恩的聲音響起來，我們正站在格裡莫廣場12号的台階上，身後是那個熟悉的，破敗的小廣場。
羅恩拿出熄燈器，把那些破舊的房屋前搖搖欲墜的燈光也吸走了，籠罩我們的是絕對的黑暗與靜谧。
“沒事，沒人跟蹤。”他說。
我想點點頭，但頭很暈，眼睛周圍也酸脹得厲害，左邊的胳膊動彈不得。也許是剛剛精神高度緊繃，我的體溫有些高，現在隻覺得這夜風冷得過分。
“茜茜？”
羅恩見我沒動，自己舉起魔杖敲了一下前門，隻聽見一連串金屬撞擊的響亮聲音，還有像鍊條發出的嘩啦嘩啦聲，然後門吱吱呀呀地開了，哈利和赫敏正站在門廳裡，赫敏舉起魔杖借着閃爍的光芒謹慎地查看着，而哈利聽到聲音幾乎條件反射般舉起魔杖對着我們。
還沒等他松了口氣，赫敏捂着嘴低聲地尖叫了起來。
我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手，才發現手臂上出現了一條又長又深的傷口，溫熱的血液正不斷湧出來，順着我的手指往下滴着，已經染紅了我的裙擺。
分體了。
怪不得擡不起來，傷口最深的地方甚至可以隐約看見骨頭。大約是終于回過神來，疼痛遲緩又劇烈地從我的傷口向上蔓延，我的整個左半邊身體似乎都失去了知覺，隻有痛覺清晰地盤踞在這半具空殼之上。
赫敏的眼裡泛上淚光，想要抓着我的胳膊檢查，但哈利的魔杖依然舉着。
“我們的暗号？”哈利問。
那是我們之前的約定，每兩個人之間都有一個我們才知道的詞作為暗号，防止被掉包。
我痛得快要無法思考，本能地用右手抓住左臂傷口上方的位置，似乎這樣就能制止疼痛繼續侵占我的大腦。想要說話，但隻能發出微弱的嘶聲。混亂的氣息讓我無法說出一個完整的詞或句子。
哈利的手也在顫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赫敏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撲過來緊緊抱住我。
“韋……韋斯萊……”
我的嘴唇不聽使喚，牙齒也在打顫，幾乎是用氣聲說出這個詞後，在眩暈和哈利羅恩的驚叫中，我一頭栽倒在了赫敏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