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到了喉嚨口,睜開雙眼時,我們倆正手拉手站在一條小巷中,頭上是深藍色的蒼穹,第一批星星已經在閃着微光。一些房子立在窄巷兩旁,窗戶裡的南瓜和幽靈裝飾閃閃發亮。前方不遠處,金色的街燈顯示出那裡是村子的中心。
“看起來是安全的。”赫敏的語氣十分緊張。
“這裡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巫師村子,”羅恩聽上去正在四處張望,“南瓜燈擺得到處都是,萬一有麻瓜看到怎麼辦。”
“不用擔心——至少現在不用,”我向空氣說道,“麻瓜們也這麼過萬聖節。”
“看起來不用隐身了,”哈利說着,掀開隐形衣走了出去,他的左側和右側一樣空空蕩蕩,隻好對着飄下來的雪花說話,“我們都變了形,周圍又沒人。”
我把隐形衣脫下疊好遞給哈利,一旁的赫敏開始摸索着給羅恩施咒,我們看到羅恩以一副嶄新的樣子逐漸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感覺好多了……”羅恩打了個哆嗦,“冬天搭配幻身咒,建議加入酷刑套餐。”
“Poine me(為我指路)。”
我伸出手,裝飾着藍色絲帶的鑰匙在我手心裡微微顫抖,指向前方。
沒有再多做停留,我們徑直地朝前走去。冰冷的空氣像針紮在面頰上,沿途經過更多的房子,我看到哈利的眼光從這些房子上掃過:任何一座都可能是詹姆和莉莉·波特曾經住過的,或是巴希達現在住着的。我不忍心提醒他,自己心裡也在打鼓:其實我們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那所房子,不知道被施了赤膽忠心咒的人死掉後會發生什麼情況。
小巷向左一拐,村子的中心——一個小廣場呈現在我們眼前。
廣場中央有一個戰争紀念碑狀的建築,半掩在風中的聖誕樹後面,周圍張挂着彩燈。這裡有幾家店鋪、一個郵局、一家酒吧,還有一個小教堂,彩繪玻璃在廣場對面放射着珠寶般的光輝。
路面有些潮濕,但半點積雪也沒有,被人們踩了一天的地方滑溜溜的。村民們在我們面前交叉往來,被街燈短暫地照亮。酒吧門開關時傳出片斷的笑聲和流行音樂聲,歪七扭八的木偶配合着音樂跳着斷斷續續的舞。
“萬聖節的慶祝有這麼早嗎?”赫敏皺着眉問。
“也許吧……海格的巨大南瓜應該差不多熟了,弗雷德和喬治還在的時候已經開始送人進校醫院了。”羅恩惆怅地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難以想象,我居然有懷念他們倆的一天。”
“哈利。”我搖了搖他的手臂,把他從看上去非常久遠的回憶裡喚醒。
“我不太确定……後面那邊是墓地嗎?”我眯起眼睛仔細辨别着夜色下不那麼明亮的那一片。
赫敏和羅恩不說話了,我們都看向哈利。
哈利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們……我們過去吧。”羅恩提議。
“啊……嗯。”赫敏看了看羅恩,又看了看哈利,臉上露出溫柔的神情,“我想他們應該就在那裡。”
我拉起哈利的手,緊緊跟在赫敏和羅恩身後,心裡也不斷打起鼓來。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安眠在這裡的人都被葬在那裡,不知道墓碑上的名字裡,我能認出的又有幾人。
“哈利,看!” 路過廣場中央時,赫敏和羅恩突然停住了,她指着那塊紀念碑。
在我們走過時,它起了變化,不再是一塊刻滿名字的方尖石碑,而是變成了三個人的雕像:一個頭發蓬亂、戴着眼鏡的男人,一個長頭發、容貌美麗善良的女人,還有一個坐在媽媽懷中的男嬰。有一些雪花落在他們三個的頭頂,像松軟的白絨帽。
我們都知道那是誰。
哈利走到近前,靜靜地凝望着那座雕塑。
而我們就在他身後沉默地站着,等待着,直到他開口說走吧,我們才繼續向教堂走去。過街時我們回頭看了看,那座雕像又變成了戰争紀念碑。
墓地入口有一扇窄門。通向教堂門口的小徑滑溜溜的,有一列淺淺的腳印,雪花落在裡面,還不能遮蓋住泥水的顔色。赫敏一手拿着魔杖,一手輕輕去推,那扇門卻自己打開了。
一個又高又瘦的青年女人冷着臉從門裡走了出來,裹着一身黑色的袍子,卻戴着看起來有些誇張的銀圈耳環和寶石胸針,看不出是巫師還是麻瓜,淺灰色的眼睛裡也看不出悲傷或是懷念。“借過。”她經過我們的身側,看都沒看我們一眼,沿着那列腳印走了出去。
等到她的背影正常地消失在路的盡頭,我們才将目光收回來。
“看起來沒事……也許就是來吊唁的普通人,”赫敏輕聲說,“我們進去吧。”
門在我們身後合上了。
教堂後面,一排排墓碑伫立在淺藍色的銀毯上,耀眼的紅色、金色和綠色光斑點綴其間,是彩繪玻璃在雪地上的投影。我們各自握緊衣袋裡的魔杖,分散開向不同方向的墓碑走去。
“艾博。”第一個姓氏就令我感到有些難過。不知道是漢娜家的哪一位親人,也不知道漢娜現在過得好不好……
“博恩斯。”公正的、勇敢的阿米莉亞·博恩斯,早就犧牲的埃德加·博恩斯,還有我沒怎麼說過話卻總是願意幫忙的,我陌生卻親切的赫奇帕奇同學,蘇珊·博恩斯。這裡恐怕并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位博恩斯,但依然使我在這危機四伏的環境裡感到一絲安心。
……
“布萊克。”我停下了腳步。
我對石碑的材質不甚了解,但它看上去像是銅的——在英國這樣的天氣裡它居然沒有鏽蝕的痕迹,真是奇迹。
我點亮魔杖,仔細查看上面的銘文。
羅莎琳德·布萊克
生于1960年4月17日
卒于1979年4月15日
下面還有一行字,看起來應該是家族箴言一類的,依據句子的長度推斷,大概是布萊克家挂毯上的那句“永遠純潔”,不過它被人刻意劃去了,沒有用魔法,而是用不知道什麼工具胡亂地、深刻地抹去了,留下了一小片淩亂的鑿痕。
與之相對的,墓碑前卻顯得非常整齊,應該是有人整理過,還留下了一個玫瑰花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