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放完鑰匙，老婆婆提燈悠悠轉身：“要上樓的同學，請跟我來。對了，每間宿舍門後都貼有注意事項，既然決定住宿，必須遵守學校的各項規章制度，每晚熄燈後不可外出，零點過後禁止外出打水……”

薛景抽到的是一樓，其餘四人的宿舍在樓上。

與薛景簡短告别，周淮跟上老婆婆的步伐。

整棟宿舍樓呈方方正正的“口”字形，樓梯不是傳統的格局，掩藏在樓梯間内，而是赤裸裸暴露在大堂角落，四周圍有細長鏽迹斑斑的鐵欄杆，最前方落了鎖。

老婆婆顫顫巍巍翻找鑰匙，大串銅黃色鑰匙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周遭一片寂靜，唯有鑰匙串的細碎聲響清晰可聞，回蕩在漆黑空曠的大堂内，讓人心裡發毛。

“吱呀——”

鐵門朝外側打開，入目的那截樓梯顔色暗淡，像是未經裝修的水泥地，轉角往上黑洞洞的。

“同學們，跟緊，千萬别掉隊。”

剩下四人互相對視一眼，輕手輕腳邁上樓。

踏入樓梯，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氣頃刻間裹挾全身，凍得人忍不住發顫，一步之遙，樓梯外氣溫适宜，樓梯裡卻活像個冰窖。

邪門。

江浩川哭喪着臉，怕老婆婆聽見，不敢大聲說話，湊到周淮身邊悄悄道：“……我們能換寝嗎？這樓陰得很，越往上越邪，住上邊不就找死嗎……”

唯一拿到四樓鑰匙的周淮：“……”

“我也不知道，”周淮緩緩搖頭，“不過我不建議嘗試。”

【學生在校期間需遵守學校規章制度】

【嚴禁違反校内規定】

入學通知書寥寥幾句注意事項，唯有“遵守規則”一點被反複強調，怖淵四中極為看重規則，不容違背，按學校安排入住宿舍，很有可能也是規定的一環，确認換寝的危險程度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你難道不害怕嗎？這棟樓看着也就五六層，你一來就拿到四樓……”

江浩川不解。

每走過一級台階，心頭的不安與恐慌便加深一分，在場的都是通過入學考試的正式新生，并非一竅不通的小白，樓層高度對應兇險程度這一點，他們或多或少有所察覺。

因此江浩川更加不理解周淮的淡定，在他看來，對方現在和半隻腳踏進棺材毫無區别。

周淮但笑不語。

新生們如果遵守規則，入住高層，很有可能陷入險境，招來殺身之禍，然而這不符合怖淵的規則，危險與懲罰相對應，

學生受到懲罰的前提，是違反校規、肆意妄為，乖乖聽話的好學生不在此列。

高樓層固然兇險，可隻要遵守老婆婆口中的注意事項，短期内定然無性命之憂。

二樓樓梯間直接與二樓開闊空地相連，地面上放置大大小小的晾衣架，看起來是專門的晾曬區域。

“時間不早了，入住後請盡快就寝，不要随意外出走動。”

老婆婆頓住腳步，示意入住者自行進入二樓尋找對應寝室，按部就班地囑咐。

入住二樓的是江浩川和那位出言質問老婆婆的女孩——闵瑤。

江浩川求助般看向周淮。

“婆婆，如果半夜肚子不舒服怎麼辦？”

那雙貓似的黃銅色瞳孔咻地看過來，周淮不躲不閃，靜靜等待回答。

半晌，老婆婆歎息一聲：“按鈴。自會有人領你們去。”

“要是我回到寝室之後又不舒服呢？”對上老婆婆怨怼的眼神，周淮從容不迫，“婆婆，您别生氣啊，人有三急，拉肚子這種事可不是人能控制的。”

“……”

老婆婆啞聲說：“每人每夜隻能按一次鈴。”

許是怕周淮問個不停，她瞪視周淮：“具體規定還請各位同學自行在寝室内部查看，天色已晚，快些走吧，要是過了熄燈時間，耽誤了入住行程，婆婆我概不負責。”

明晃晃的威脅。

周淮見好就收：“謝謝婆婆。”

這番話透露出的信息顯而易見：熄燈之前，入住寝室。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江浩川和闵瑤不敢耽擱，進入二樓，各自尋找對應寝室。

周淮和季回影——通過的新生一共五人，其他三人的姓名周淮都已知曉，餘下的人，自然隻可能是那位排名第二的季回影——随老婆婆繼續往上。

“路上小心。”

季回影撂下話，頭也不回走進三樓。

現在，隻有周淮一人還未入住。

手環上沒有鐘表，周淮無從判斷距離零點還有多少時間，老婆婆不徐不疾走在前頭，樓道狹窄，無法同時容納兩人通過，周淮貿然往前擠，觸怒老婆婆不說，還很有可能觸發違規懲罰。

于是，他隻能耐着性子，慢吞吞跟在老婆婆身後。

四樓的平台近在眼前，老婆婆忽然轉過身，周淮心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時候不早了，”對方那張酷似老貓的臉背着光尤為可怖，“同學，請盡快回寝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