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環上沒有寫明考試地點,僅僅标注了一句“請提前半小時到宿舍樓下等候”,所有考生隻能被動地跟随學校安排行事。
更重要的是,學校的擺渡車容量有限,如果考生數真的超過千人,要想将數量如此龐大的考生全部送往考場,十分費時費力。
平複好複雜的心緒,周淮敏銳抓住本場考試安排唯一不合理的地方,看向燕明溪,笃定道:“你還有别的辦法。”
周淮每說一句話,燕明溪眼中的驚喜便擴大一分,嘴角盛不住的笑意,隐約能看到他唇邊小小的梨渦。
他浮誇地連連鼓掌,歎道:“阿淮,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方法的确不是唯一的,可道路是,”燕明溪瞥向不遠處仍在排隊的人,随着時間的推移,隊伍肉眼可見地陷入凝滞,不少人滿臉焦急,争端一觸即發,“表面來看,下樓的路隻有這一條,實際上确實如此,另外的路太過兇險,是有去無回的死路。”
燕明溪一頓,頗為愉悅地笑起來:“不過我自有辦法。”
“現在去樓梯排隊,我保證,我們依舊能按時到達考場,而按我的方法來,卻能提前到達,搜集信息。”
“捷徑擺在眼前,就看阿淮你願不願意冒險了。”
燕明溪意味深長道。
湧入樓梯的人越來越多,周淮沒過多糾結,幹脆道:“走吧。”
即便尚不清楚燕明溪邀請他的理由,可對方既然肯大費周章又是解釋又是主動接應的,不論是利用還是包藏禍心,絕沒有考試還沒開始就抛下周淮的理由,因此周淮确信燕明溪沒有撒謊。
“那……握住我的手。”
燕明溪輕聲說。
周淮還未反應過來,手心一涼,被人牢牢握在掌中,下一刻,周身一輕,風聲呼嘯而過,刮得臉上生疼。
身體不受控制,失重感裹挾全身,難以抑制的恐慌感漫上心頭,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幾乎要蹦出嗓子眼。
被燕明溪緊緊牽着,飛速墜向地面,周淮驚叫怒罵全堵在喉嚨裡。
你也沒說這個捷徑是跳樓啊!!!
快要抵達地面時,陌生的陰冷寒氣猛然順着脊背往上竄,五髒六腑像是被無形的手狠狠撕扯,疼得人呼吸一窒。
腦中警鈴作響,瘋狂叫嚣着:快逃!!
預想之中被撕得粉碎或是摔個頭破血流的場面并未發生,仿佛被柔軟輕盈的雲層托舉,無形的攻擊全都悄然化解,周淮眼前一晃,再一睜眼,便已安全落地。
“快,”燕明溪臉色慘白,額頭挂着冷汗,秀美的臉更添幾分憔悴美感,“這裡不宜久留。”
周淮點點頭,難得主動伸手攙扶住燕明溪,兩人并肩快步向外走,離開天井下的區域。
腳下的青石闆磚陳舊極了,邊邊角角長滿青苔,泛着潮氣和雨腥味,細小的青黑色霧氣循着磚縫往外冒,飄散在空氣中。
那是人類的雙眼無法捕捉到的詭異。
周淮屏息避免吸入這些霧氣,同時小聲提醒燕明溪:“屏住呼吸。”
“你看到了?”燕明溪毫不意外,依言照做,甕聲甕氣地說,“霧氣無法緻命,真正危險的,是埋在下面的東西。”
他似乎不願多說,隻催促周淮快些走,離開青石磚的那一刻,萦繞在周身的陰冷氣息退散,兩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這邊。”
周淮循聲看去,那日見過的西裝男人倚在門邊,墨綠瞳孔熒熒閃光,像是某種野生動物的眼。
離得近了,周淮才發覺沈确瞳孔中心瞳仁是極淺的一道豎縫,光看外表,他無疑能歸于異種行列,可周淮并未在他身上感受到異種獨有的氣息。
“隊伍快來了,正好能趕上,”沈确微眯眼眸,上下打量片刻,他情緒幾乎不外露,嗓音冷冽,無端讓人覺得像是在嘲諷,“好在你們沒拖太久。”
燕明溪嬉皮笑臉:“這不是剛剛好嗎?”
“我們要去哪?”
周淮問。
一樓側邊的小門開着,沈确依靠在門邊,高大的身形幾乎将出口擋全,身後不少人圍在大堂内敢怒不敢言。
沈确慢悠悠擦拭手中的眼鏡,見周淮和燕明溪來了,這才直起身,率先向外走,剩下的人緊繃的神色陡然一松,連忙動身。
周淮将一切收入眼底。
“不知道。”
沈确邊走邊回應周淮的話,示意兩人向遠處看。
宿舍樓外照樣遍布濃霧,唯有門外懸挂的小燈下有方寸淨地,一群人擠在燈下,翹首盼望着遠處。
周淮凝神看去,遠處的濃霧中似有什麼東西在逐漸靠近,伴随着或輕或重的狂亂腳步聲,數道扭曲的黑影出現在人們視野中。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哔哔——”
尖銳的哨音穿透濃霧,那些漆黑的影子一點點随之顯露人前。
那是一隊整整齊齊的跑操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