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衿轉頭看向沈瀾川:“沒别的辦法了,收拾收拾準備結妖契吧。”
結妖契是禦獸修士渡劫時常用的方法。
妖獸一般皮糙肉厚。
主人通過妖契将部分天雷加諸獸寵,可以稍稍緩解自己的壓力,起碼不至于真在渡劫時丢臉地隕落。
荼熙想也不想便立刻拒絕:“不可。”
她眸色冷然,看向姬子衿:“他是我師兄,不是神智未開的妖獸。”
“便是我真的隕在今日,也絕不要師兄折腰做奴寵。”
禦獸修士的妖獸并不隻有代主人渡劫這一個功能。
一旦被綁定,獸寵的一切乃至生命,便會完完全全歸主人所有,它們将失去畢生的自由。
妖契其實和民間的賣身契沒有什麼不同,二者都代表了下位者獨立人格的喪失。
甚至因為解契咒法對主仆雙方的嚴重副作用,曆來很少有禦獸修士會選擇主動解除。
而禦獸修士同一時期内隻能與一名妖獸結契。
這更是直接導緻了獸仆被剝削壓榨地更為徹底,修士甯願殺死它們也絕不損傷自身。
二十多年前妖域各族家主聯合抵制禦獸術法,認為這是針對妖族的盤剝。
修界三十八盟經過長期協商,終于決定對禦獸修煉進行規範。
自此,非妖奴所生子女,均不可被禦獸修士捉來結契。
雖然還是愚昧的血統貴賤論,但确實也起到了些微弱的作用。
最明顯的便是禦獸修士不敢再大張旗鼓地捕妖了。
沈瀾川遠不符合禦獸修士締結妖契的規定。
更何況,他自己便是化神期修士。
這是對他的侮辱。
荼熙從塌上起身,穩穩當當對着姬子衿躬身行禮:“師尊不必擔心,弟子尚有重多法寶可作護身之用。”
“加之各位長老為我護法,弟子相信自己定能撐過此次雷劫。”
姬子衿卻并不理會她,隻專注地盯着沈瀾川:“瀾川意下如何?”
沈瀾川從姬子衿說出這個提議之後便一直沒有吭聲。
此刻被師尊當面逼問,他喉間幹澀,最終單膝跪下垂首,擺出一個請罪的姿态:“弟子不願……”
他親眼看着師妹長大。
八年相處,荼熙于他而言早已不止是普通同門,更是他無法割舍的家人。
如果能拿自己的命去同師妹的生命交換,那他不會有任何怨言。
唯獨締結妖契不行。
他不能容忍自己淪落為奴,喪失尊嚴,餘生都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下。
哪怕同他結契的那個人,是師妹。
沈瀾川将頭垂得更低,不敢去看荼熙。
他了解荼熙,知道師妹會理解他的想法。
可他終歸對不起師妹。
沈瀾川眸光暗沉,眼底是濃重的自厭之色。
他這個師兄做的,太不合格。
姬子衿眼中醞釀出凜冽的風雪。
她掃過這一對師兄妹,久久都不曾開口。
荼熙額上幾乎冒出冷汗。
師尊生氣了。
可是,她這一次并不打算服軟。
師徒三人之間暗流湧動,狐星竹袖手旁觀了半天。
最終還是改不掉老好人的性子,站出來和稀泥。
“行了行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
“問責定罪都等到渡過眼前這關再說。”
可姬子衿顯然沒有被說動。
她起身打開明燭洞天裡暗藏的密室結界,徑直朝洞府最深處走去:
“小熙跟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