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慎言。”沈瀾川連忙制止。
他眉頭微皺,心中憂慮。
“啊,我之前說要你當做不知道,等小熙自己歇了心思。”
“你不肯,說什麼這樣對師妹不公平。”
“我又說,既如此,那便大大方方地發展一下,你又不肯。”
何天雄歎口氣:“這也不願那也不敢的,大長老也不知道怎麼辦啊。”
沈瀾川沉默不語。
他本來便不想引起師尊她們的注意,才備好了說辭,選擇從大長老這裡借弟子生辰看。
卻不想送還木匣時,大長老硬說他騙人,揪着這件事不放。更是趁他不備,在茶水裡摻了吐真劑。
沈瀾川反應很快,他立刻将自己禁言,卻不想老者眼珠一轉說要請掌門親自來問。
他實在沒辦法了。
料想大長老常年待在山上,可能隻是單純好奇,這才主動交代。
僵持之際,腰間符玉閃動。
沈瀾川低頭看了眼,是茵茵問他怎麼還沒來給師姐送行。
他指腹劃過白玉,思忖片刻,轉了話題:
“過幾日我便要啟程去雪域。”
何天雄:“唉,提這個做什麼,總不至于是怕身殒南廷,不給小熙留妄念?”
接着他快速自問自答:“哪有這麼嚴重。最多缺隻胳膊少隻腿兒的,傷不了性命。”
沈瀾川深吸一口氣,開始糾正大長老歪到沒邊的想法:“弟子是說,傅師妹這件事,弟子尚不知曉該不該做。”
“還請長老明示。”
“嗨,咱倆聊聊紅塵多好。非要拐到這等政事上來,不是為難我老頭子嗎?”
老者臉上作出一副可憐相,開始逃避問題:“不要虐待老人啊。咱們還是接着讨論你與小熙将來該如何吧?”
沈瀾川卻不松口:“我與小熙将來定還是蒼嶽宗的弟子,無需多言。”
“長老不要裝傻。”
師妹怎麼想,他大緻是能猜到的。
不管那日師尊到底和小熙說了什麼,荼熙都絕不會輕易改變立場。
此前在妖域,師妹明顯表露出了對師尊的防備,沈瀾川也遣了人暗中查探蒼嶽的護山大陣到底如何洩露。
可痕迹處理得太幹淨了,他們什麼都查不出來。
宗内所有弟子都依賴着蒼嶽傍身,不至于自斷後路。
動機尋不到,那如果從後往前推呢?
是誰獲了益?
首先,這個人絕非苻景。
雪域效仿人皇的治理模式開設朝廷,也确實因此沾上了一些民間重男輕女的陋習。
但三綱五常隻是統治手段。
一個冰雪聰明的正統王女,和一個易被蠱惑的旁支纨绔,上位者再清楚不過該如何選擇。
南廷太後攝政已有六年。
從養在深閨的世家嫡幼女,到牢牢把控着雪域的一朝太後,她還願意等王儲還朝,老老實實讓出手中權力嗎?
傅黎師妹這些年能夠專心修道,不理政事,也恰恰得益于太後在政治上的鐵血手腕。
任何人,隻要嘗過大權在握,一言可定人生死的滋味,便再也做不回任人宰割。
所以廢黜掉王儲,獲益人有一個南廷太後。
而站在傅黎師妹的立場,她未必願意蒼嶽插手南廷。
以她甯折不彎又重情義的性格,說不準還會主動将王權交于祖母。
太後若信任傅黎師妹有此等無私之心,直接扶她登基,做個傀儡國主也不是多難猜測。
祖孫哪有隔夜仇?
師尊如此迅速便定下前往南廷的計劃,可見是無法容忍傅黎師妹不做任何貢獻就回了老家。
沈瀾川從前不曾懷疑過姬子衿的用心,可荼熙的話和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卻令他陡然驚覺:
倘若從一開始,他們被選入蒼嶽便是因着背後的家族勢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