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心握着一枚小巧的古銅色腰牌,腰牌上用小篆刻了“蓮華”二字,這是當年她得知自己要被調來梨園之時,偷偷從紫微宮裡帶出來的。
東廂那邊發生的事,早就有小宮女偷偷地報給她知道了。她自言自語道:“他怎麼會是……不,嶽侯是皇後娘娘的親外甥,而我是娘娘的人,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她深深呼了一口氣,“這都是皇後娘娘的意思,嶽峙要保全皇後,他就一定會替我兜着,替皇後兜着。”
可盡管如此,她的手還是止不住地顫抖。棄卒保車,這是個傻子都明白的道理,她又怎會不知。
“秦妙,我早該了結了你的,竟叫你這小賤人苟活至今,害我眼下如此狼狽……”千言萬語都化作滿腔怨恨,恨不得一刀一刀紮進秦妙的身體。
門被人狠狠踹開,馮素下意識地将手中腰牌塞進入袖中。
“放肆!”
馮素“騰”的一聲站起來喝斥來人,企圖以拔高音量的方式給自己壯勢:“你們要幹什麼?吾乃梨園掌事女官,沒有掖庭的手令,你們豈敢動我!?”
可她不知道的是,來者都是嶽峙手下的一幫兵痞子,從小在北邊看末桀鞑子殺人放火長大的,大了以後當兵打的也是末桀鞑子,素來無法無天,隻聽嶽峙一人的吩咐。他們聞言反倒哈哈笑了。
“君侯讓我們拿你,我們必要拿到你。至于掖庭令是什麼東西,一群沒根的廢物而已,老子還要看他們臉色行事?”
馮素怒目圓睜,氣得胸口幾乎炸開來。
“你們……你們竟敢……”
“瞧掌事這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皇後娘娘呢。您現在倒是給弟兄們狂一個看看啊。”
“你們無故拿人,即便,即便是嶽侯也不能無視國法宮規吧!”
侍衛嗤笑道:“爺發發善心,死也叫你做個明白的鬼——我家君侯已經得了陛下賜婚,即将迎娶永安郡主為妻,哦,就是一直被你關着的那位。你欺辱虐待我們郡主就是打我們君侯的臉,打我們君侯的臉就是跟弟兄們過不去。你說弟兄們要不要好好出這口惡氣?”
趁還她在發愣,侍衛們便一擁而上輕松擒住了她。
口中被塞進了一團不知是什麼的布,一股酸臭味頓時擠進口腔,湧入氣管,讓她幾欲作嘔。她想要反抗,可平日裡養尊處優的身體哪裡是魁梧的侍衛們的對手,沒幾下就被制服了。手腕也被扭到身後捆了起來,麻繩勒得生疼。她被人推得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間。外面灑掃的小宮女見這場景吓得縮在了柱子後面,驚恐地看着這一行人推搡着馮素離開。
賤人!賤人!馮素内心咒罵着,去死,去死。
當時明明說好的别立馬弄死,其他的随便怎麼處置,等過個幾年,京中人淡忘了,到時候報個病重不治身亡就可以了,根本不會有人追究的。可是為什麼!秦妙不但熬過來了,還可以再出去!
她用怨毒的眼神瞪着這裡的一切,她想自己何嘗不是被這個鬼地方鎖住了一生呢?她知道自己多半是被棄了,但還是滿心的不甘。
袖中腰牌硌得她的手腕生疼。
馮素下意識地握緊袖口,緊緊攥着那塊腰牌。即使是隔着厚厚的衣服,卻似乎仍能感受到掌心裡的滾燙。這是她十年前就為自己留好的後路。她逐漸冷靜下來,心裡默默盤算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