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豪居碘水,換算成正常用水量大概20毫升左右,小小的一杯,不過常人喝一口水,潤喉都不到的程度。
水管很細,但滴水速度不慢,水流順暢地滴下,填充小量杯。
空曠的治療室,醫院特有的照明度,連瓷磚都反射着亮度,“滴答,滴答...”的水聲漸漸消失...
可能是錯覺幻象,有那麼一瞬,秦笙似乎看見那一個小小量杯散發着黑色的煙,仿佛輻射在這一刻具象化。
在原地怔愣半晌,嘴巴莫名泛幹,口腔中傳來淡淡苦意,秦笙才在醫生的第二次催促下上前拿起了量杯。
壯士斷腕般一口将碘液喝完,如秦笙事前了解的一樣,無色無味,沒有不一樣的感覺。
這個時候,秦笙才想起來,這麼小小的一杯碘水可并不便宜。她連忙又按照醫生囑托,在旁邊普通飲水機接了兩次水,涮了涮量杯,喝完将量杯放置于特定回收位置,轉身往病房走。
相較于來時安逸閑适的步伐,回去時秦笙腳步匆匆,隻想快點逃離這個猶如怪獸巨口,能将人一口吞掉的巨大治療室。
從治療室到病房這一路很空,空曠得隻有秦笙疾走的聲音,但秦笙還是很害怕遇見人。此時的她,仿佛一個自帶輻射的大型怪獸,随時可能影響無辜人。
服碘後禁水一小時,禁食兩小時。開始喝水以後,就可以不間斷地吃維c片,促進唾液分泌,保護唾液腺。
秦笙想,就算不用酸性物質刺激,自己現在因為緊張也正不斷分泌着唾液。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從口腔到喉嚨這一塊,散發着淡淡的熱意,沒有其他外物影響下,這股淡淡的熱變得格外明顯。
如果說,剛住進核素隔離房時,秦笙感覺自己将置身孤島。正式服碘後,她和這件核素隔離房融為一體,徹底變成了孤島。
醫生、護士、醫護人員都不會再進入這間房,秦笙也不能出去,病房門緊緊地關着,防止交叉輻射。
門前的輻射計量器,第一次顯示出紅色的超高數值,讓秦笙對于放射性治療這一概念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沒有秒針、分針、時針滴答走的提示,秦笙也沒有心思去做其他事,靜靜地等待時間流失,同時暗示自己的身體,要盡可能地保護好自己。
維c片、話梅糖輪番刺激口腔,豐富的唾液分泌甚至讓秦笙回想起自己小時候沒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嬰兒時期的記憶。
天知道,對于那個口不能言、四肢不受控的時期,她根本沒有一點記憶。
醫生根據秦笙的體重計算,每天至少要喝2000毫升水,喝完多上廁所,有利于碘液代謝,降低輻射值。
酸味,唾液分泌,喝水稀釋;酸味,唾液分泌,喝水稀釋...
秦笙緩慢而克制地重複這一進程,喝到自己不能再喝。然後,開始有一顆沒一顆地吃着水果。
又一個小時後,膀胱不堪重負,發來信号。
秦笙從衛生間出來,看着輻射劑量計上顯示的數值,如釋重負。
醫院的燈光,模糊了晝夜的區别。秦笙坐在病床上,床頭櫃上攤開一張平整的信紙,她的傾訴欲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我以為自己能夠像之前上手術台那樣勇敢果斷,但我今天站在碘水機前,我害怕了。腦海中不斷湧現出退縮的想法,就算不做碘治療,我應該也還能再活十幾年二十年。運氣好的話,也會更長吧。
不過你放心,我克制住了這樣的沖動。我比任何人都更愛護,也更珍惜自己的身體。更想好好活下去,用一個健康的身體。就算它有點殘缺,但至少也是健康的,對吧...
很幸運,今天和之前服用低劑量碘液做碘掃的情況一樣,服用碘液三個小時過去了,我依然沒有什麼不适反應。可能是年輕,所以恢複力比較好?也有可能是不适的症狀還沒來得及發作。
我傾向于第一種可能性,畢竟當初手術後,我就是同病房裡恢複最快最好的人。這大概也是我的幸運吧。盡早發現,盡快治療,這樣不僅病情不算太嚴重,連愈後效果也更好...】
秦笙想問趙仁翊能不能幫忙問一下汪青柯,她可以和汪青柯互換聯系方式嗎?秦笙感覺汪青柯是個很溫柔很細緻的人,她想和汪青柯做朋友。
想了想,她放棄了讓趙仁翊做中間人的念頭。
秦笙決定,等到她出院的那一天,她會自己去問汪青柯,願不願意和自己做朋友。
希望汪青柯不要誤會她是想找個免費的醫生朋友。應該不會吧。畢竟她可是有小趙醫生這個醫學界的明日新星,高中同學兼朋友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