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俯身撐在她兩側,潮濕的發梢滴落水珠,在她鎖骨彙成小小的溪流:“你以為這是報複?”
“不過是換個人當解藥。”
她笑着将煙按滅在煙灰缸,看那點猩紅在玻璃缸熄滅:“那李總這劑藥……夠夠的。”
晨光像碎金般從窗簾縫隙漏進來,李艾莉睜開眼時,最先聞到的是雪松混着冷泉的餘韻。這味道讓她想起昨夜水晶杯沿凝結的水珠,沿着男人鋒利的下颌線滾落,在晨光裡碎成星子。
她試着起身,酸澀感卻如同被藤蔓纏住。真絲床單滑過膝彎時掀起細微戰栗,床尾搭着的深灰襯衫領口微卷,第二顆紐扣不知所蹤。
“醒了?”
裹着冰碴的男聲從右側傳來。李艾莉猝然轉頭,正撞進李蘇赫黑沉的眼瞳裡。
“天亮了……”她用手擋住窗口遮射進來的陽光。
他斜倚在落地窗前把玩着銀質打火機,晨霧在玻璃上凝成蜿蜒的溪流,漫過他松開的領口消失在陰影深處。
“現在裹緊被角的樣子,”金屬開合聲伴着冷笑,“倒是比昨夜端紅酒撩我領帶時端莊。”
李艾莉指尖揪緊被沿。她記得水晶吊燈如何将兩人的影子投在酒紅色帷幕上,自己新染的指甲怎樣勾住他的真絲領帶。那時他喉結在暖光裡起伏如山巒,呼吸帶着勃艮第紅酒的醇厚。
“李總很在意評分?”她撿起地毯上的珍珠披肩,上面還沾着打翻的玫瑰精油香,“可惜比起城南顧少彈的肖邦夜曲,昨夜的和弦實在平庸。”
話音未落,腕間突然覆上熾熱溫度。李蘇赫的尾戒硌在她跳動的脈搏處,龍涎香混着未散的酒氣萦繞耳際:“你還認識城南顧少?顧家老三上個月就飛去蘇黎世療養,你這謊撒得不夠漂亮。”
他忽然松手,目光掠過她脖頸暈開的胭脂色。此刻在晨光中凝成破碎的蝶翼。李艾莉剛要反唇相譏,卻見他瞳孔驟然緊縮——床單邊緣,綻放的不規則的玫瑰。
空氣突然凝滞。
李艾莉聽見自己指甲掐進掌心的悶響。昨夜,她握着金屬鑰匙站在婚房主卧前,看着章傑為譚瑤輕撫被風卷亂的發絲。夜風将那個許諾帶她去聖托裡尼看日落的身影,卷成扭曲的油畫。
“第一次喝這麼烈的酒?”李蘇赫摩挲着打火機浮雕,聲音浸着古怪的澀意。
梳妝鏡映出她揚起的唇角:“李總該不會要給我開醒酒湯?”她故意讓珍珠流蘇掃過他腕表,“畢竟您昨晚存的那支Romanée-Conti,後勁确實驚人。”
男人眼底瞬間卷起風暴。他逼近時袖扣劃過她頸側,帶起細微刺痛。
床頭手機突然震動,夏蘭的來電顯示跳出來。李艾莉抓起手包沖向玄關時,身後傳來雪松香氣裹挾的低語:“我會來找你。”
銅鏡映出她頸間淩亂的東珠項鍊,像斷線的朝珠。當夏蘭推開浴室門的瞬間,浴室蒸騰的水霧終于讓李艾莉跌坐在浴缸。
熱水漫過膝蓋時,她忽然想起李蘇赫最後那個眼神——不是譏諷,而是藏家遇見傳世孤品時的熾熱。
“你猜對了,”李艾莉将冰涼的香槟杯抵住唇角,珍珠耳墜在頸側晃出冷光,“隻是那人不是章傑。”
夏蘭指尖的薄荷煙驟然折斷,煙絲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她忽然拽過李艾莉的手腕,絲綢睡袍滑落處,鎖骨蜿蜒着暗紅吻痕:“你瘋了?婚前夜和陌生男人……”
“他叫李蘇赫。”水晶吊燈驟亮,李艾莉眯起眼望着指間鑽戒,“最年輕的金融大鳄,章傑新項目的資方。”她突然低笑出聲,淚珠滾進香槟氣泡,“多完美的報複?”
雨聲漸密時,門鈴撕破寂靜。章傑渾身酒氣立在玄關,領帶歪斜露出脖頸抓痕。夏蘭抄起玄關的鎏金燭台就要砸,卻被李艾莉輕輕按住。
“艾莉……”章傑踉跄着去握她的手,袖口殘留着譚瑤慣用的橙花香,“昨夜是意外,譚瑤她……”
骨瓷杯盞在波斯地毯炸開青花,李艾莉指尖滴着血,卻笑得比窗外白玫瑰還豔:“意外到連孩子都三歲了?”她慢慢解開襯衣紐扣,露出雪色脖頸上的羊脂玉墜,“巧了,昨夜我與李先生在世紀大廈頂樓,倒真是場意外。”
章傑瞳孔驟然收縮。他認得那是并購案資方李蘇赫的玉墜。
他熟悉李蘇赫生意談判時慣用的圍獵手段——優雅而暴烈,專挑人最痛的軟肋下口。
“你以為攀上李蘇赫就能毀了我?”他忽然掐住她手腕,婚戒硌得骨頭發疼,“他不過把你當并購案的添頭!”
李艾莉擡手就是一耳光。翡翠镯撞在他顴骨發出脆響,那是章家祖傳的聘禮。她褪下镯子扔進香槟桶,氣泡翻湧間輕聲說:“現在,你連添頭都不配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