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玻璃幕牆上，李艾莉數着水痕在報表上洇開的墨迹。第三十七道裂痕蜿蜒至總裁辦公室時，手機屏幕亮起行政部的群發郵件——李蘇赫已赴倫敦參加并購案談判。

“财務總監劉娜随行。“董秘林秘書端着咖啡經過，指甲在最後四個字上叩出清脆聲響。

茶水間的磨豆機發出尖銳嗡鳴，李艾莉攥着馬克杯的手指節發白。

她望着郵件末尾的航班号，突然想起今晨更衣室衣架上的深灰西裝。那件衣服内袋裡别着她悄悄塞進的薰衣草香片——為了蓋住劉娜留下的玫瑰香水味。

手機在掌心震動時，落地窗外恰好掠過一道閃電。李蘇赫的私人号碼在雷聲中閃爍，接通的瞬間卻傳來女聲：“艾莉？我是劉娜。“

茶水間的中央空調出風口簌簌落着灰，李艾莉盯着咖啡杯裡晃動的奶泡，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李總在忙？“

“他在洗澡。“輕笑混着嘩啦水聲，“下周三的航班返航，要不要來機場接機？“玻璃幕牆映出劉娜撫過椅子扶手的畫面，“李總說，有些工作呀，要與你交接……“

報表上的水痕突然暈開大團墨迹，李艾莉慌忙抽出紙巾，卻把小數點後的零擦成模糊的污漬。茶水間的挂鐘指向四點二十八分，距離并購案數據終審還有二十分鐘。

當她抱着文件沖進會議室時，财務副總監正在用激光筆戳投影幕布：“三千萬寫成三十億？李氏集團法務部什麼時候改行做慈善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在尾頁那個顫抖的簽名上。李艾莉看着自己前天剛做的水晶甲在合同邊緣摳出月牙白痕，忽然想起李蘇赫常在她耳邊說：“笨手笨腳。“

散會時暴雨仍未停歇，林秘書将濕淋淋的雨傘塞進她手裡：“李總最讨厭工作失職的人。“傘骨開合的咔哒聲裡，劉娜的朋友圈更新了定位——攝政街的定制西裝店，櫥窗倒影中隐約可見男人修長的輪廓。

地鐵玻璃映出她暈開的眼線，手機在包裡震動，陌生号碼傳來照片：李蘇赫的鉑金袖扣躺在劉娜掌心，背景是倫敦麗茲酒店暗紋壁紙。

今天是周三，李蘇赫返航的日期，她沒有去接機，她當然不會去接機。

暴雨将霓虹揉碎在寫字樓玻璃幕牆上，李艾莉關掉最後一盞台燈時，電子鐘剛好跳到23:47。電梯間的鏡面映出她發梢沾着的碎鑽發卡，上月李蘇赫在米蘭時裝周後台随手别上去的。

旋轉門外的雨簾突然被車燈劈開，黑色邁巴赫碾過水窪的聲響像某種猛獸低吼。後車窗降下半寸，露出半截戴着沉香木珠串的手腕——那串珠子她再熟悉不過，曾在無數個夜裡硌着她的蝴蝶骨。

“上車。“

李蘇赫的聲音裹着威士忌的餘韻，西裝前襟第三顆紐扣松着，露出鎖骨處一道淡紅抓痕。李艾莉攥緊帆布包帶子，雨水順着傘骨流進脖子裡，“李總這麼晚視察公司員工？帶人去倫敦出差，開心嗎？！“

後座檀香混着雪松尾調撲面而來，車載香薰換成了她最讨厭的烏木沉香。李蘇赫扯松領帶時，鉑金袖扣在陰影裡閃過冷光，“聽說法務部有人連續加班一周？“他指尖敲在中央扶手的鳄魚皮紋路上，“說好要你接機，沒來，在躲我？“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水痕，李艾莉看着後視鏡裡司機刻意壓低的白手套。

她摸到車門内側的應急開關，“劉小姐今天戴着八克拉黃鑽來送下午茶，全公司都誇李總眼光好。“

忽然天旋地轉，沉香氣息壓着玫瑰尾調撞進鼻腔。李蘇赫的拇指按在她腕間跳動的血管上，定制西裝的面料擦過她絲襪勾絲的小腿，“你聞起來像淋過雨的野薔薇。“他犬齒擦過她耳垂時，車載屏幕突然亮起劉娜的來電提醒。

玄關水晶燈亮起的刹那，李蘇赫的陰影完整籠罩住她，“家政阿姨辭職了？“松石藍領帶随意扔在積灰的波斯地毯上。

冰箱冷光照亮兩盒酸奶，李艾莉翻出最後一包辛拉面。燃氣竈蹿起的藍色火苗裡，她聽見身後金屬打火機開合的聲響，“隻有這個，李總吃不慣可以叫米其林外送。“

李蘇赫倚着中島台點燃香煙，火星在他瞳孔裡明明滅滅，“你往泡面裡加芝士片的樣子蠻可愛的。“煙霧掠過她後頸時，鍋裡的水剛好沸騰。

“這些天都自己做飯？”

“嗯。”她沒有擡頭，捏着竹筷的手指關節發白，“畢竟不是誰都能像李總，胃出血住院都有十個秘書輪流送粥。“她看着紅湯漫過面餅。

忽然被扯進帶着酒氣的懷抱，李蘇赫的下巴抵在她肩窩，“你這些天有沒有想我...“話音突然響起的門鈴切斷，可視屏裡劉娜的鑽石耳釘在暴雨中閃爍，“蘇赫哥，伯母讓我送醒酒湯來。“

李艾莉掙開桎梏時打翻面碗，滾燙湯汁濺在李蘇赫的定制西褲上。她抓起帆布包沖向安全通道，消防門合攏前聽見瓷器碎裂的聲響，混着李蘇赫沙啞的“不要動不動就離家出走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