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蘇赫的邁巴赫後視鏡裡,李艾莉顫抖的手指正将散落的襯衫珍珠扣按回原位,脖頸處被鍊條包劃出的血痕比梵克雅寶的四葉草更豔。
蒸騰的熱氣裹着草藥香在桑拿房裡盤旋,李艾莉的左眼皮突突跳動着。
木長椅上鋪着的浴巾貼着發燙的肌膚,她聽見李蘇赫握着雞蛋在石闆上輕輕敲擊的脆響。
"别動。"帶着薄繭的拇指撫過她腫起的顴骨,剝了殼的雞蛋在皮膚上滾出微燙的圓弧。她本能地瑟縮,後頸卻被溫熱的掌心穩穩托住。水珠順着松木天花闆的紋路滴落,在燒得通紅的火山石上炸開細小的白煙。
剛剛打架時,李艾莉扔出去的水杯甚至沒碰到劉娜的紅色裙擺。卻被對方一拳打在眼窩。
剛剛還沒什麼感覺,現在那隻眼睛腫得像顆青李子。雞蛋滑到眼尾時她疼得抽氣,耳邊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打架的時候不是挺能耐?"李蘇赫的呼吸掠過她濡濕的額發,黑色浴衣領口散着雪松混着廣藿香的氣息。
這個味道對她對她來說極具蠱惑。
雞蛋突然在顴骨打了個轉,李艾莉吃痛地抓住男人手腕。水霧中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潮濕的黑發有幾绺垂在眉骨。
"還疼?"李蘇赫的拇指按上她咬緊的下唇。桑拿房溫度似乎又升高了,汗珠順着他的下颌滴在她鎖骨窩裡,燙得她脊椎發麻。
這段時間那些碎片式的畫面,突然湧上來——他帶劉娜出差,他辦公室有劉娜的絲襪……。
當帶着薄繭的指尖撩開她的頭發時,李艾莉忽然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李蘇赫的唇離她隻剩半指距離,睫毛上凝着的水珠将落未落。
就在這時,他扔在石凳上的手機亮起來,屏幕來電顯示是劉娜。
"等等。"她偏頭躲開的瞬間,後腦勺撞上松木牆壁。滾燙的雞蛋從李蘇赫指間滑落,在青石闆地上裂開明黃的傷口。
水霧突然變得鋒利,割得她睜不開眼。兩天前,劉娜那句"你猜他手機裡,給我打了多少個撥出電話?!……"
李蘇赫撐在她耳側的手臂暴起青筋,浴衣領口滑落露出緊實的胸肌。他向來克制的呼吸亂了節奏,可李艾莉此刻滿腦子都是,他與劉娜那些暧昧不清的事情。
木質長椅在高溫中發出細碎的爆裂聲,李艾莉的後背抵住滾燙的磚牆。
水珠順着鋼制排氣管凝結墜落,在燒紅的火山石上蒸騰起硫磺味的白霧。李蘇赫的瞳孔在氤氲裡熔化成液态琥珀,汗液沿着喉結滑進鎖骨凹陷的鹽湖。
"溫度能不能調低點,太熱了。"她聽見自己聲音在蒸汽中裂成碎片,手陷進他濕透的毛巾浴袍。
桑拿石又發出噼啪的聲響,像有什麼東西在花崗岩心髒裡破繭而出。
“蒸桑拿不是吹空調,姐姐,你個山炮……”他端起酒杯,的舌尖嘗起來像浸泡過荔枝酒的冰塊,在灼熱的唇齒間化作帶電的溪流。
李艾莉的腳踝碰翻了桦木桶,涼水漫過赤紅腳趾的刹那,後頸突然撞上金屬溫度計。高溫的的刻度硌進皮膚,疼痛如同一尾銀魚在她脊椎裡遊弋。
更衣室的門軸突然發出垂死的吱呀。冷空氣像把冰刀劈開濃霧,保潔阿姨提着塑料水桶呆立門口。藍白條紋的拖把轟然倒地,驚起滿室懸垂的水珠。
“不是說這間沒有客人嘛,哎呀,不好意思……”
兩人從桑拿房出來,已近黃昏。
“去哪?”
“吃飯,不是說了定了餐廳?姐姐,你真是健忘啊……”
三百米高空的風在鋼化玻璃外洇成模糊的藍,李艾莉餐刀尖上的黑松露顫了顫。72層旋轉餐廳正經過城市金融區的棱角,無數LED光斑在香槟杯裡折射出冰冷的虹。
"您點的藍鳍金槍魚大腩。"侍應生戴着白手套的手穿過水晶吊燈的光瀑,冰川岩盤冒着森然寒氣。李蘇赫解開袖扣時,寶格麗蛇形腕表擦過她疊放在餐巾上的手背。
旋轉地闆以每小時三圈的速度蠶食着沉默。勃艮第紅酒在醒酒器裡泛起赤色光波,她數着桌布上刺繡的第四十七個鸢尾花紋,聽見他切割牛排時銀叉劃過骨瓷的銳響。上
"嘗嘗這個。"李蘇赫将綴着金箔的海膽推到中間,鎏金勺柄倒映着他領帶上的暗紋。
當旋轉到北面觀景台時,黑天鵝絨夜幕恰好吞噬最後一縷夕陽。主廚推着火焰車現身,藍焰在羅勒葉上起舞的瞬間,她看見玻璃幕牆倒影裡李蘇赫帥氣的臉。
三百米之下,江面貨輪的汽笛聲被切割成斷續的尾音。
"李總,劉小姐預存的羅曼尼康帝現在開嗎?"侍應生捧着燙金酒單出現時,李艾莉的餐刀在魚骨上劃出刺耳的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