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餐廳的落地窗外,雨在霓虹中織成光簾,黃澤替她拉開座椅。
水晶杯折射下,在李艾莉面前幻化出無數個李蘇赫的身影。
李艾莉望着侍應生端來的白松露燴飯,忽然想起上周例會。她熬夜修改的設計圖被李蘇赫摔在桌上,紙頁紛飛中他捏住她下巴:“我要的是暴風雨中的燈塔,不是兒童樂園的彩虹糖。“
此刻暴風雨在玻璃外呼嘯。她叉起一塊松露,聽見黃澤說:“你耳釘掉了一顆。“
指尖撫上空蕩蕩的耳垂,珍珠不知遺落在哪個角落。或許在更衣室,或許在總裁辦公室,或許...在李蘇赫的西裝口袋。這個念頭讓她喉頭發緊,餐刀在瓷盤上劃出刺耳鳴響。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自李蘇赫的簡訊隻有三個字:“回頭。“
隔着十二張鋪着香槟色桌布的長桌,她看見他獨自坐在觀景位。威士忌杯中的冰球正在融化,在他指間投下菱形的光。
财務部的劉娜不在,李艾莉舒了一口氣,但是馬上瞳孔震驚,李蘇赫的領帶卻歪了,銀灰色真絲面料上沾着可疑的唇膏痕迹。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淚痕。他舉起酒杯向她緻意,琥珀色液體後,那雙眼睛像淬了火的琉璃。
海濱城的霓虹在玻璃幕牆上碎裂成星子,李艾莉對着電梯鏡面調整珍珠耳墜。金屬門倒映出她的臉,像被雨水打濕的玉蘭花瓣,搖搖欲墜地綴在緞面裙領口。
法拉利引擎聲碾過梧桐落葉時,她正數到第三十二塊地磚。黃澤搖下車窗,袖口露出百達翡麗星空表面,“李小姐比那些影視明星裡更動人。“他的目光掠過她鎖骨下方三寸的位置,那裡有枚淡粉胎記,像雪地裡落着櫻花。
“有這麼埋汰人的嗎?我一個普通人怎麼能跟那些大明星比?”她淺笑,心裡卻在膈應李蘇赫衣領上的紅印。
“雲鶴間“的枯山水造景将大廳切割成迷宮,李艾莉踩着十公分細高跟,感覺足弓快要折斷在青石闆路上。黃澤談論着即将收購的中醫醫療公司,手指在菜單上輕點:“藍鳍金槍魚大腹配黑松露,李小姐覺得如何?“
水晶杯折射的光斑突然凝固。隔着一叢霧凇造型的雪柳,李蘇赫的銀灰色西裝泛着冷金屬光澤。他身邊的女服務員正在斟酒。他看過來時,她感覺喉嚨一陣不适。
“失陪。“李艾莉撞翻了醬油碟,深褐液體在米色桌布上洇出圖案。鏡面走廊裡無數個她在奔跑,珍珠項鍊絞住喉嚨,直到撞進檀香缭繞的洗手間。
冷水撲在臉上時,她聽見定制皮鞋叩擊大理石的聲響。磨砂玻璃映出高大輪廓,李蘇赫扯松領帶的聲音像毒蛇蛻皮。“和黃氏資本的太子爺約會?打扮這樣清秀?!“他抵住她後腰的膝蓋帶着威士忌的灼熱,“李艾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把清純當誘餌?“
“那個劉娜不是也約你……”
“我沒去……”
“我有交朋友的自由……”
再次回到餐桌前,落地窗外暴雨如注,李艾莉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耳畔是黃澤絮絮說着公司新項目。銀質餐叉在鵝肝上劃出細小裂痕,她忽然想起昨夜李蘇赫也是這樣切開牛排,刀尖在瓷盤上拖出刺耳鳴叫。
“李艾莉?“黃澤遞來餐巾,“你臉色不太好。“
她倉促擡頭,正撞進十點鐘方向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李蘇赫的領帶松垮挂在深灰西裝上,身邊紅裙美服務員正将櫻桃喂到他唇邊。水晶吊燈在他眉骨投下陰影,仿佛中世紀騎士面具。
“可能是冷氣太足。“她攏緊開衫。
公交站牌在雨幕中忽明忽暗,黃澤的傘面傾斜過來:“我送你到小區門口?“
“不用了。“她後退半步,積水漫過踝靴系帶。瑪莎拉蒂的猩紅尾燈刺破雨簾,像蟄伏的獸眼。
指紋鎖發出錯誤提示音時,李艾莉數到第七次深呼吸。玄關處羊皮拖鞋整齊得詭異,空氣裡浮動着雪松與廣藿香糾纏的氣息——他提前回來了。
“解釋。“李蘇赫陷在墨蘭真皮沙發裡,腕表秒針切割着死寂。威士忌冰塊在杯中輕響,像極了他指節叩擊大理石的節奏。
她看着飄窗上折斷的鈴蘭,那是今晨他差人送來的花束。雨水正順着落地窗蜿蜒而下。
“隻是吃個飯……“話音被突然收緊的力道掐斷。她聽見李蘇赫的呼吸帶着波本威士忌的焦苦。
驚雷劈開雲層,整座城市在電光中顫抖。李艾莉數着窗簾褶皺間的雨痕。
連續幾天的暴雨,将城市澆成模糊的水彩畫。這幾天,李艾莉和李蘇赫誰也不想搭理誰。
星期三的晨會後,李艾莉站在270度全景落地窗前,指尖死死掐着最新一期的《星聞周刊》。銅版紙上,李蘇赫攬着劉娜纖腰的照片被雨水打濕,油墨在劉娜雪白的禮服裙擺暈開,像朵糜爛的曼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