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他扶着輪椅穩定身體，人魚還乖乖看他教系紐扣。他想自己不應該聞錯了，可不管他怎麼聞都聞不到了。

他扣完第二個，人魚拉起他，學着他的樣子往下扣扣子，開始動作不大流暢，完整扣好了一個，剩下的都被他迅速弄好。

紅藍色海島襯衫襯的人魚皮膚更白，而五官絲毫沒有被色彩豔麗的衣服壓住，他好像純白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天使。

人魚笑道：“陳宇，好看？”

陳宇“嗯”了聲，他真心誠意認為人魚好看。

“你好看。”人魚說。

“我當然好看。”被人魚誇了句陳宇心裡挺美，大手一揮就要給人魚付賬。

他推人魚離開試衣間照鏡子。

“好看不？”陳宇問。

人魚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扭頭看陳宇。

老闆也來了，跟陳宇聊弟弟穿着真好看，不如拍張照片上傳社交媒體，當給店做廣告，衣服就當送他了。剩下幾件可以一塊送給他，隻要拍照片。

兩人剛湊一塊又開始談笑聊天，似乎陳宇根本不重視人魚是否好看的回答。

人魚看兩人鏡子中對視而笑，眼神晦暗。

他裝得身體僵硬，腦袋低下去。

陳宇從後面看剩了半個後腦勺，一舉一動皆是緊張。想必人魚不喜歡給店打廣告，隐忍着等他回答。

陳宇不知從哪裡冒出股氣，說是一時沖動也好，人魚是他養的，他要對人魚負責。

老闆說話的功夫，幾個小姑娘跑來問人魚穿的是哪個款式。

陳宇估計如果不是人魚穿着打扮像智障，還有坐着輪椅，早有小姑娘找人魚要聯系方式了。

陳宇拒絕了老闆的建議，他客氣道弟弟生了病心情不好，拍的照片以後看了難受，并說以後身體恢複好了再來。

人魚低着的頭終于擡起來，還是緊張，悄悄靠近陳宇。

老闆拿了五件上衣試，其實每件衣服人魚穿出不同風格，陳宇看花了眼，哪件他都看着好看。

他錢包空癟，不打算五件全買，允許人魚從其中挑選三件。

三件足夠人魚穿了，以後買衣服去市裡的衣服店比較好，畢竟老闆拿出的衣服都是相似的花衣服，像人魚這種長相天真清純的魚适合款式簡單的衣服。

人魚漢語學了個大概，用蹩腳的發音艱難吐字：“陳宇……哪件？”

人魚将衣服全部交給陳宇，一件件往身上比。

陳宇看他的樣子笑了，人魚想他來挑選衣服，看來人魚同樣有選擇困難症。陳宇隻覺人魚穿衣服都好看，到底哪件更好看則不屬于他能力範圍。

要命的是人魚目光灼灼盯着他，非要他選個美醜。陳宇好可憐，他沒回答過女朋友的死亡問題，先在人魚這兒受到苦頭。

“這件好看。”陳宇勉強給出意見，他挑出件大背心。

人魚臉色難看。

陳宇不爽，一條魚擺什麼架子。能怎麼辦？他自己決定養魚他順着呗。他改變答案：“我說錯了，是這件好看才對，多好看的衣服。”

人魚臉色多雲轉陰。

陳宇左想想右想想，始終不明白自己哪說錯了。

老闆适時說：“咱們街坊鄰居的平時都認識，我跟你實話實說，我家衣服的的确确好看，再好看的衣服也得靠人穿，你弟弟他用不着挑的，人好看了穿什麼衣服都能穿起來，要我說你就全買了。”

“你真看得起我。”陳宇硬着頭皮選了其中三件，一件襯衫一件大背心一件短袖。老闆告訴他三百五。

三百五還不如去搶，款式比其他店好看，質量頂多賣五十一件。

他嬉皮笑臉和老闆娘打價：“咱都這麼熟了還要三百五，你看二百行不。”

老闆無奈：“你倒是會打價。”

“你給我便宜點，我多給你介紹幾個客人，不說了嗎，咱街坊鄰居的。”

老闆說：“你讓他穿着給我打廣告，我送你都行。”

陳宇堅持拒絕老闆娘，老闆娘最後給了他二百五的體面價格。這個價格算不上良心，但人家有運輸費店面費員工費的成本，陳宇付了二百五買走衣服。

忍受了老闆懷疑目光許久，終于沒了其他人幹擾，陳宇暢快無比地數落人魚：“你沖我甩什麼臉？我哪裡對你不好了！不好也給我忍着，我不慣你臭毛病，既然選擇做我的魚，以前壞習慣都改好了。”

人魚耳朵動了動，假裝聽不見了，他手腕伸出輪椅，随輪椅颠簸上下晃動，手指靈活撥弄購物袋邊緣。

陳宇意識到自己對牛彈琴，抓耳撓腮卻對着人魚說不出重話，最後悶悶靠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