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書點了點頭,說道:“你我都把視線放在遠處,倒沒想到眼下就藏着一個禍患。”
“按照他的警覺性,恐怕早就溜之大吉了吧。”
長斷愣了一下,他忽然明白了昨日素河說的那句“蘇雪公子說明日有事”的意思了。
“可以的話,我想去津門關看看,雖然上次繳獲了不少書信,可我總覺得,你我二人還是應當去親自查看一番。”
“好。”
盡管真相太過離奇,可往往,越是離奇的那個答案就越接近真相。
兩人策馬長奔,終于在日落之前趕到津門關,此地已經斷壁殘垣,被素河帶來的人掃蕩一空了,唯一留下的隻有壓抑的氣息。
長斷進入室内,在瞧了瞧房間的布局,沒過多久便發現了疑點,轉動牆上的密室開關後,旁邊的屏風處發出了一陣轟鳴聲。
他點頭向引書示意,二人一同從屏風後走入密室。
黝黑的走廊裡,并無一絲光亮,長斷摸着石壁,仔細探聽着周圍的環境。
走到盡頭之後,兩個走廊出現在他們眼前,長斷蹲了下來,用手指沾取了些地上的灰塵,根據灰塵的走向與味道,他很快選定了方位。
兩人穿過左邊的走廊,來到一處平台,平台上方,是一面鏡子,鏡子左右還刻着兩行字。
左邊寫着:天上宮阙自有真龍。
右邊寫着:深潭千丈切莫回頭。
長斷和引書思考一番,決定分别行動,長斷爬下梯子,去往地下的密道,引書則向上走去,來到最上面的機關陣前。
地下的空氣十分渾濁,長斷捂着鼻子,努力辨認方向,他總覺得,這裡的空氣聞起來十分熟悉。
是花香嗎?
他撫摸着石壁,走到盡頭。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底下是一片水池,許多刻着龍紋的石柱從水底冒出來,看起來頗為詭異,見狀,他立馬脫下外衣,一頭紮進水裡。
不知遊了多久,他總算見到了些許光亮,憑借着這縷光線,他低下頭,摸索着水下的物件。
摸着摸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便往深處遊了去,果不其然,在那木箱旁邊,擺着許多沒有被及時銷毀的竹簡。
長斷費了許多力氣,才将竹簡全部撈出,他累的幾乎喘不上氣,隻能靠在水池旁休息。
想到引書還在上面,他擰幹了衣服,準備去往上層。
這時,引書卻從旁邊的密道中走了過來,他看了看長斷,又看了看他旁邊的竹簡,沉聲說道:“上面,是出口。”
“我知道。”
脫口而出後,長斷才意識到他一不小心把真話說出來了。
“莫名其妙。”引書抱起竹簡,冷冷的向前走去。
兩人把箱子搬到最上面的空地上,向下看去時竟發現自己身處津門關的後山之上。
長斷打開竹簡,發現底下寫了日期,便把竹簡全部打開,按照日期排了順序。
他們驚訝的發現,這是絡石和殷禮卿的交談竹簡。
談論如下:
近日,陛下召我回京,返京之際,唯有一處牽挂,你的族人被陛下屠盡,相信你心中定然憤慨不已,隻可惜我勢單力薄,幫不上你什麼,還望你珍重自身,切莫心急,待我們功成之際,再論其他——殷凜青。
看到這,引書揉了揉眉心,說道:“我可不記得陛下做過此事。”
長斷挑了挑眉,說道:“殷凜青是?”
引書說道:“殷禮卿。”
“…………”
他翻開下一篇,發現是絡石的竹簡。
主上,阿絡會替主上暗中行事的,等到時機成熟,我會進一步擴大勢力,一直在西邑附近蟄伏實在不算是上策——絡石。
再下一篇,是殷禮卿的書簡。
盛雪樓的掌門實在不聽話,如今我們已經勢如中天,你找個機會敲打他一下,但無需取他性命——殷凜青。
長斷索性将全部竹簡翻開,一個一個的看過去。
主上,阿絡今日有事請求,不知主上是否應允,阿絡出身低賤,全靠主上一手扶持栽培,絡石這個代号自然不錯,可阿絡更中意釉玉之名,主上覺得如何?——絡石。
暫且還是不要換代号比較好,不過,一些無關大事的地方可以用此代号,也能起到蒙蔽作用——殷禮卿
主上,近日身體如何?阿絡進駐津門關已久,遇到了些許難處,不知主上有何意見?——絡石。
你的行動已然暴露,我會讓手下傳話給你,怎麼做你應當知曉——殷禮卿。
看完了這幾百張竹簡,引書和長斷都覺得萬分疲累,不過,讓兩人比較在意的是其中四張。
主上,引書和長斷似乎離開京城許久,長斷似乎在追查他的身世,不知可要阻攔?——絡石。
試着透點線索給他,把他引到丹心門再做決斷——殷凜青。
主上,長斷和引書在城主府現身,不知可要追查一二——絡石。
在玉城給他們使點絆子,京中還有些許工務,别讓他們這麼早就攪亂了局勢——殷凜青。
想到之前的事情,長斷心中已有猜測,他拿起第一張竹簡,緩緩說道:“恐怕,絡石到死也不知道,他以為的恩人,就是屠殺他全族的人。”
“引書,有一件事,你應當知曉。”
說罷,他放下竹簡,向引書傾吐出了幼年之事,以及和殷禮卿的那次初遇,還有在玉城遇到之後發生的所有事。
引書之後,面上閃過一絲不快,他撇了一眼長斷,見他神情嚴肅,便知他是在為自己當年的舉動感到愧疚。
“那時的你,又怎麼會想到一個孩子,會是那件惡事的主謀?不必過于苛責自己。”
“但是……”
“長斷,這個世上既有良善之人,也有邪惡之人,哪怕是孩童,也有可能是殺人兇手,更别說是殷禮卿那樣毫無良心和愧疚的嗜殺成性之人。”
長斷點了點頭,他看向遠處的天空,忽而一愣,接着起身向遠處走去。
與此同時,一支沖天炮在空中炸開,散發出紅色的粉末,他回過頭,與引書對了個眼神,兩人看着這些書簡,決意之後再做處理。
看着遠方的那片猩紅,長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清楚那抹紅代表什麼,那是他們懸月閣的示警标識,見此标識,千裡必至。
而現在,放眼整個玉城,擁有這個煙花的隻有他和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