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的水晶杯也随之也被注入冰過後的陳年赤霞珠色的紅酒,杯面漸漸泛起薄薄一層水霧,清爽酸澀的酒香漸漸入鼻,她忍不住端起來嘗了一口。
“味道怎麼樣?”譚宗明雙腿疊搭着,慵懶地靠着椅子地替她攪動冒熱氣的蓮子湯,慢悠悠地盛起一勺放在她嘴邊。
“這個酒還挺好喝——”她話還沒說完,垂眼就看見眼前的勺子裡放着兩枚沒去蓮心的白蓮子,那湯勺就差塞進她嘴裡了,立即躲開皺眉道:“拿開,我不吃這個東西,是苦的。”
他聽罷,直接拿走她手裡的酒杯,“喝一口,降火。”
她小聲嘟囔着,“又不是喝你的酒……”
看他不為所動,隻好不滿的接過他手中的勺子,嚼了兩口直接囫囵吞棗的咽下去。
譚宗明收回手,睨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開腔,“以前不是不會喝酒嗎?美國兩年學會了?”
“一點點。”
沈恬應地輕飄,心思不在這句話上,沒注意到身旁的人卻就此沉默了,垂着眉眼,緊抿着唇,盯着手中晃動的紅酒杯,目光深邃銳利。
心底莫名其妙的一陣煩躁,小姑娘之前受英式體制教育,比較嚴謹規矩多,而美國剛好相反,張揚個性,他見過太多夜夜組趴沉溺在酒精和違禁品中的留學生了——
可他好像害怕的不是這些,隻是突然覺得時間環境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習慣。
半晌過後,杯籌交錯的喧雜酒桌上,傅懷琛突然看着手機“我去”一聲,打斷了屋内熱鬧的氣氛,高聲笑談的聲音漸低。
随之屋内安靜下來,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蕭卷放下筷子瞥了他一眼:“什麼毛病啊,吃着飯呢一驚一乍的。”
餘姚問道:“怎麼了?”
……
齊芯也湊身過去看他的手機,随即怔住了,往主座的方向看去。
這一個眼神把沈恬看的不明所以,眼神疑惑地投向身旁的人,見他正目光淩厲的盯着傅懷琛,一言不發,似乎在等他開口說什麼事。
傅懷琛隻顧着敲鍵盤回消息,沒注意到譚宗明徑自起身朝他走來,看到時,正眼疾手快的切頁面想要删朋友圈時,手機直接被身後的人一把拿走。
手機在譚宗明手心轉了個方向,順着屏幕下拉,手指一頓,臉色一點點陰沉下去,握手機的關節發白。
屏幕上顯示了一張照片:正是今天這頓飯局,所有人都露了臉,各自跟旁邊的人在交談吃飯,沒有人注意到他拍照,也就沒人往他這看,舉手投足間都是真情流露,比如譚宗明舉勺子喂飯那一幕,剛好被這人抓拍到了。
配文四個字:難得聚齊。
再往下一滑,李欣怡的評論映入眼簾,兩個字:牛逼。
好巧不巧的是傅懷琛這人知道屏蔽周君瑤,卻不知道屏蔽她身邊的人,于是照片馬上就被傳到她那裡,此刻,屏幕上連環往外彈周君瑤的消息,等不到回複,電話直接撥過來了。
譚宗明看着屏幕上的來電,神色冷冽,黑眸深處湧動幾分薄怒,周身的氣場陰沉駭人,搞得傅懷琛直接不敢說話,一副聽天由命,任你宰割的赴死神情。
“怎麼了?”沈恬有點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讓所有人在看手機。
隻見譚宗明直接将手機抛到傅懷琛懷中,不輕不重的丢了一句,“解決不了,今兒都别出這了。”
傅懷琛一把接住手機,看着上面的未接電話洩了氣,“哥,我真不故意的,我他媽是真把李欣怡這一茬忘了。”
又補了句,“而且,姓周這女的真就一慫貨,不敢打給你,就一直往我這兒打。”
“誰啊?周君瑤?”裴淙搶走手機看了一眼,立馬咬牙切齒道:“這就叫不是一種人不進一家門。”
周家背刺裴淙父親這件事,一桌人都知道,好在裴家終究底子深,背後也有人願意保,才能讓他現在好端端的坐在這,巧合的是這桌人都沒有和周家這位關系好的,好的也進不來譚宗明的局,所以不少人雖然明着不讨論,心底卻咂舌這件事。
隻是話一出,譚宗明就見小姑娘目光一沉,臉色開始不對勁,明顯是聽到了那三個字,心裡不舒服了,無奈隻好斂下怒氣,走過去将她拉着她的胳膊起身,“出來我和你解釋。”
解釋?她還真有點意外。
本以為他又會一筆帶過。
沈恬敷衍了一聲,跟他往外走。
路過傅懷琛,他冷淡看了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蕭卷幸災樂禍道:“富貴兒這是出師不利,今兒出門沒看日子吧?!要我說,趕緊把那姓李的删了。”
蔣聿之點點頭,“這話我認同。”
齊芯贊同地看着自己的老公,也跟着點點頭。
不清楚中間發生什麼事的餘姚,試探性問了句,“什麼情況?周家那個和現在這個還有恩怨啊?”
可惜這會兒沒人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紛紛搖搖頭表示别問。
一出屋子,熱氣撲面,沈恬心裡裝着的那件事,都被這股燥熱壓住了,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她卻滿腦子淨想着回屋吹冷氣。
主要是她隻是聽見了“周君瑤”的名字而已,甚至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站在原地躊躇,想了半天不知道問什麼,然後就聽見他主動開口了。
“九月,你相信我嗎?”
“比如?”沈恬擡頭看他。
譚宗明手揣在兜裡,站的筆直,一臉認真,聲音無比堅定,“比如我和她真的沒有關系。”
“這句話有點耳熟。”她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你之前不也這麼說。”
這話把他問住了,兩個人僵持了半刻,看着小姑娘不依不饒的小臉,譚宗明敗下來陣了,跟她一五一十的坦白了自己家裡和周家這層關系,以至于在聽到譚正廉是他父親時,她整個人都矗在原地,足足愣了幾十秒,突然來了一句,
“你開玩笑呢?你家裡不是造船的嗎?你不是做金融的嗎?”
她真的隻知道這麼多,雖然聽說過他背景很深,但萬萬沒想到!天龍人!海市市委書…她怎麼會不知道是誰,一時耳邊嗡嗡響,大腦一片空白。
三盛隸屬央企她曾經聽包奕凡說過,她以為她父親是那裡的領導,唯獨沒往zz層面上考慮,現在再想,好像之前發生的一些事也合乎情理了,漸漸回過神來時,就看見面前的人還在耐心的等着她,似乎并不覺得他剛剛說的那些話很令人震驚。
見她一直沉默,他剛要說話,又被打斷,“你等等,讓我想一下啊。”
譚宗明害怕她因為這些話,産生别的念頭,直接果斷牽過她的手,打斷了她的思緒,“沒什麼可想的,我和你說這些不是讓你有負擔的,隻是想告訴你,我和她之間沒有任何關系,至于我家裡人如何——”
“這不在你考慮的範疇内,我自己能解決。”
“說好的兩年,不能變了。”
可她突然覺得這道鴻溝好像不是她能用高學曆和體面的工作就抹掉的,原來包奕凡和他差這麼多,包家民營企業最多算地方土财主,而譚宗明呢?!在他這裡她沒有一個可以傍身的絕對優渥家世,這個層面的人不是一代兩代人的努力就夠得上的,他們是代代顯赫斷層碾壓...腦海中的一片混亂還沒理清楚…
她嗫喏悶聲來了一句,“要不咱倆——”
話未講完,男性荷爾蒙鋪天蓋地的襲來,沈恬驚的呆愣了,心一陣狂跳,恍惚間,唇齒被撬開,柔軟的唇順着氣息将她裹挾。
譚宗明一手扶着她後脖,單手将她攬腰拉到懷裡,反轉身子,将人抵在牆上,加深了這個吻。
沒有人能被譚宗明這樣親還能把持得住,沈恬也是,那種像醉了一樣的感覺再次湧來,在他溫熱又沉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撲在鎖骨上時,在那深情而攝人心魂的眼神看過來時,她沉溺了。
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讓她将人推開,“你别…一會出來人看見了…”
譚宗明當然不是坐懷不亂,他體内此刻的燥熱勝過這外面的溫度。隻是總不能這個時候把她睡了,這會聽見懷裡人兒驚慌害怕的聲音被逗笑了。
他松了胳膊,垂眸看她那受驚的模樣,挑了下眉,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看見就看見,哄老婆還怕看。”
沈恬小臉紅的像發燒一樣,勉強仰頭與他對視,卻忽地笑了:“你以為我要說什麼,我剛想說那咱倆幹脆直接去扯證吧,九塊九那麼便宜。”
扯證?九塊九又是什麼?
譚宗明彎腰平視她幾秒,嘴角笑意加深,一雙眼睛又柔又銳,再次湊到她的唇邊,輕柔的聲音也讓人迷惑,“我說的娶你是——”
“明媒正娶。”
唇齒再次覆蓋的頃刻,她欲要推開卻被他單手攔着腰,動彈不得,嬌軟的曲線攀纏在他身上。
她被他搞得有些腿軟,手搭在他的肩上,喘息酥酥軟軟繞在他的耳際,他心頭躁起的火根本熄不滅,眸底漸深,溫熱的氣息撚過她薄紅的耳垂。
意亂情迷下,臉紅欲滴,隻見他意猶未盡地舔唇,道:“今晚能睡嗎?”
“嗯?”沈恬這次猛地清醒過來。
“裡面的人都在等你,睡覺的事,一會再議。”
……
她躲在他身後不好意思進去,心情又恢複如初,甚至更好。
他玩味的勾了勾笑,喉嚨滾動,“小祖宗,我都快熱死了才把你哄好,咱們進去呗?”
“那怪我喽?”
他立馬改正态度,“都是我的錯。”看着一旁被自己牽在手心裡的小姑娘,整個人心滿意足的笑出聲,扯着她往回走。
搞得屋裡的所有人都用打探的目光看他們兩個人。
這出去一趟,回來怎麼關系更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