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閉了閉眼睛,咬牙切齒道:“閉嘴。”
李濯得意地笑了笑,不過下一秒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氣,捂住後腦勺悶哼一聲。但疼痛顯然也沒法讓她閉嘴,她皺着臉看向斯内普,“我可能腦震蕩了,你的傷怎麼樣?還疼嗎?”
斯内普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刻薄話在舌尖打轉,可最終,他聽到自己幹巴巴地回答道:“不疼了。”
李濯笑了,像是覺得他在撒謊,但沒拆穿。她收回手,懶洋洋地靠回枕頭上:“那就好。”
雨滴開始敲打玻璃,發出輕微的哒哒聲。雨氣很快彌漫進來。醫務室内燭火在潮濕的空氣中微微搖曳,将兩人的影子投在牆面上。
“别指望我會感謝你。”斯内普看着窗角,從嗓子眼裡擠出了一句話。
李濯沒有立即回應。斯内普狐疑地看了過來。李濯盯着遠處在黑暗裡隐隐反光的藥櫃看了一會兒,才開口:“自從小天狼星之後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她頓了一下,轉向斯内普,“我想幹什麼幹什麼,哪怕變成狼人的晚餐那也是我自找的。至于你的…”李濯惡劣地笑了一下,目光在斯内普臉上蜻蜓點水般轉了一圈,“…感謝,真是可惜,那是我最不關心的東西。”
斯内普的表情凝固了,從來隻有他刻薄别人的份,沒想到這會被李濯反将一軍。李濯趁他愣神的功夫,聲音柔和下來:“下次别一個人去危險的地方了。”
大棒沒讓斯内普暴怒,這甜棗反而讓他心頭猛地竄起一股無名火——她憑什麼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她憑什麼對他說這句話?
"你以為你是誰?"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充滿威脅,“我的監護人?還是我的——”
話說到一半,他停住了。李濯正看着他,她的臉上又是那種令人惱火的戲谑。明明剛才有很多詞語等着從嘴裡蹦出來羞辱她的,但這會他竟然想不起來一個。
窗外驟雨如注,密集的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急促的噼啪聲。雨滴順着玻璃蜿蜒而下,在窗台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我隻是不想再看到你受傷。”她眨眨眼睛,換上了關心的表情,語氣更溫柔了,像春風拂過湖面。
斯内普的呼吸微微一滞。他死死盯着李濯的臉,試圖找出任何戲弄或憐憫的痕迹,但她看起來很認真。該死的盧平,自己大概也有點腦震蕩了,他居然不知道對這話作何反應。
燭火昏黃的光在空曠的屋子裡跳躍。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他說道。
李濯歪了歪頭:“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
“你怎麼變笨了?”她打斷他,又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我不會再說第二遍了。”
斯内普的手指收緊了袖角,又緩緩松開。剛來這裡時胸腔裡那股郁結的怒意或者怨氣不知何時已經消散,隻留下一種陌生的、近乎無力的滞重感。他的肩膀松懈下來。
“你這個怪胎。”他冷冰冰道。
李濯笑了:“彼此彼此。”
又是一陣沉默。雨聲變得更大了,敲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幾乎蓋過了兩人的呼吸。
“該走了。”
李濯點點頭:“晚安。”
斯内普沒有再多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西弗勒斯。”李濯突然叫住他。
他停在門口,沒有回頭。
“明天要是還來...”她語調柔滑,"能帶點炖牛肉嗎?”
“你想得美。”他頗為解恨地磨了磨牙,腳步漸漸消失在了雨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