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昕本來是去找靳昭甯下山吃點夜宵的。
她工作了一天餓得不行,到處找吃的,結果這個深山老林的小村寨一過晚上8點,街上幾乎見不到什麼人影,隻有零星幾盞路燈,更别提什麼夜宵了。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趙昕拖着“咕咕”直叫的肚子,隻能去找自己的好搭檔。
沒想到走進靳昭甯的房間,這人居然給她開完門後就直接不理她了。
無論趙昕怎麼說話,都好像被她自動屏蔽了。
這人一臉沉重,一會又走到窗戶邊往下面停車場的方向看,一會又坐回桌前抱着那個不知道從哪來的保溫桶。
趙昕在一旁靜靜得盯着她好一會兒,直到樓下傳來一陣引擎聲,這個不尋常的人類才終于開口了。
不尋常的人類拜托自己去幫她給秦杳捎句話,順便帶點吃的,說秦杳妹妹沒吃晚飯,她可以和秦杳妹妹一塊吃夜宵。
「雞湯喝完了。」趙昕看着這人手裡依舊緊緊抱着那個保溫桶,挑了挑眉,大概明白了點什麼。
為了她這兩個妹妹的幸福,趙昕忙前忙後,這才幹了剛剛那番深根半夜跑去竄門的事兒。
……
此刻,昏黃的走廊盡頭站着一位身形修長的女人,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趙昕去找秦杳的時候就在這站着了。
見趙昕出來,才緩緩動身往這人的方向走。
趙昕抱着雙臂,一臉調笑地依靠在牆上,“怎麼?不放心我?”
“讓人家走又偷摸着擱窗戶旁邊往外看,現在又擱着站着,瞧你這出息樣。”說完有些嫌棄地癟了癟嘴。
靳昭甯沒有接話,在趙昕身邊一步距離處停下,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秦杳妹妹剛剛多擔心你啊,給人愁得啊——”見着人強裝淡定的模樣,她故意拖長語調,略帶誇張地說道。
又話音一轉,“所以你們鬧什麼矛盾了?”
靳昭甯不動聲色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波瀾,她皺了皺眉,說出的話卻沒有正面回答她:
“陪我下樓點一根嗎?”
趙昕挑了挑眉,「鬧這麼大矛盾嗎?」想着便也沒再多嘴,跟着一塊下樓。
停車場旁的樹林裡,深夜的空氣夾雜着一絲潮濕,風大到把樹葉吹得張牙舞爪。
“咔呲”響了幾聲,手裡那把滾輪火機有些打不着,靳昭甯索性把叼着的煙放下,虛虛夾在指尖。
兩人的發絲被吹得很亂,配合着四下無人的樹林,凄涼如同洪水般湧出。
靳昭甯眸光暗淡,望向坐在石闆凳上的趙昕,突然嗡聲開口:
“那個人可能要找過來了。”說着蜷了绻握着打火機的手指。
能讓靳昭甯這麼稱呼的人隻有她,趙昕倏地放下交疊在一塊的腿,聲音提高幾分:“靳筱婉?她和你聯系了?”
靳筱婉是領養她的爺爺靳鴻仲的女兒,也就是她的養母。知道這件事的也隻有趙昕了。
靳昭甯搖了搖頭,長長舒了一口氣,“沒有,昨晚昭熙拉着陸姨來找我了。”
趙昕本以為隻是靳昭甯和秦杳有點小矛盾才如此低氣壓,沒成想竟然是和她的養母有關。
不過,能讓靳昭甯表現出這幅神清的确實也隻有那個女人。
她心下了然,表情變得嚴肅,起身掏出口袋的防風火機,向靳昭甯要支煙,給自己點上後,又伸出手幫她也一塊點上。
兩人站在垃圾桶旁,吞吐間一時有些沉默,話題過于沉重。
“陸姨提醒我,我媽……已經知道我在哪了,應該很快會和我聯系。”靳昭甯蹙眉,吸完最後一口煙,把煙蒂摁滅在垃圾桶上。
陸姨是靳昭甯家的老管家,爺爺去世前陸姨便是他的心腹,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陸姨在料理,靳昭甯小時候也總是她在照顧。後來她的爺爺去世後,也就隻有陸姨時常會關心一下遠在異國的靳昭甯。
兩人相顧無言。
月亮完全藏起了身子,隻有微弱的路燈打在兩人臉上。
“你會走嗎?”趙昕也有些不确定了,她也滅了煙,縮了縮被風吹得有些涼的身子。
靳昭甯沒有回答她,最近的生活對她來說就像是在美夢裡一般,她不願醒來。
趙昕歎了口氣,這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秦杳應該不知道吧,你打算怎麼告訴她。”
靳昭甯輕輕地“嗯”了一聲,扭頭示意趙昕往回走,風把後半句回答吹進趙昕耳朵裡。
“我也不知道。”
她聽出了幽深的悲傷。
……
外頭的天還蒙蒙亮,穿透力極強的雞鳴聲傳來,秦杳迷迷糊糊地睜眼,在床上伸了個懶腰。
環視四周,雪白的床單和陌生的環境,「這是在哪?」秦杳有些費勁的回憶自己身在何處。
“你回去吧。”女人昨晚的話倏地竄進腦海,秦杳抽了抽嘴角,又想到趙昕昨晚給她捎的話,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白金色頭發的發根處已經長出黑發,昨晚翻來覆去睡得炸開來,像一頭金毛獅王。
“不是不需要我嗎?幹嘛還喝我煲的湯。”秦杳揉着眼睛,嘴裡嘟嘟囔囔着。
[不知道合不合她的胃口。]不自覺地想着,趕忙搖了搖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