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進來的時候,一身月牙色的衣袍,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模樣,簡直就像是一個讀書讀累了過來和表兄閑話幾句的小公子。
他踏着夜色而來,英俊溫和,比天上的月亮還要皎潔柔和,讓人生不出半分反感之心。
可是柳蘭鴻知道他的可怕,他看着這個含笑而入的表弟,瞳孔不自覺的放大,好似看到了從地獄爬上來索命的惡鬼。
仿佛下一瞬間柳笙就會脫去這身人的外表,露出猙獰可怖的内裡,呲着獠牙,随時都會撲上來咬碎他的喉嚨。
“你,你來幹什麼?”随着柳笙一步步的靠近,柳蘭鴻愈發的恐懼,他顧不得腿上的傷勢,拼了命的向床的内側躲去,一直到碰到了牆角,仍舊不停的蜷縮成一團,仿佛這樣就能讓柳笙看不見他。
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如此的恐懼過,柳笙,這個外表英俊溫和、看起來十分好說話甚至好欺負的小公子,給了他老老實實的一個教訓,為他的人生留下濃墨重彩的一頁。
他教會他什麼叫“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外表越是無害,就越是有毒。
柳笙将柳蘭鴻的恐懼全部看在眼裡。
他嘴角含着仿佛随和又仿佛惡毒的微笑,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柳蘭鴻,眼神變化莫測,有時是關切有時是警告有時又是幸災樂禍。
他知道自己越是這樣柳蘭鴻就越是害怕,他偏偏不給他一個痛快,就是要這樣一點點的靠近,眼神、笑容和表情都是那樣的捉摸不透,意在恐吓柳蘭鴻。
一次性的,他給柳蘭鴻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讓柳蘭鴻這輩子都不敢再打他和柳蘭湘的主意。
柳笙走到床前,拉過一把椅子,好整以暇的坐下,甚至還拍了拍衣角下擺,做足了風流狀。
“看來有些人就是得讓他吃點苦頭,如此他才會長記性,才會徹底的老實。大表哥,你覺得我說的對嗎?”柳笙也不裝了,直接冷笑着問道。
此刻的柳蘭鴻整個人已經鑽進了被子裡,他好像覺得躲在被子裡看不見柳笙,也不讓柳笙瞧見自己,就會安全一些。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過我。”被子裡面傳來柳蘭鴻悶悶的聲音,帶着哭腔,被子下面有一團東西在發着抖。
“你不用怕成這樣,我今日過來是來探望病人的,不是來找你算賬的。我若是想要你的命,你早就咽氣了,怎麼可能隻是傷了條腿,還能這樣安然無恙的和我說話嗎?”柳笙諷刺的說道。
柳蘭鴻一聽果真沒那麼的害怕了,細想想也對,如果柳笙想要他死,他一定沒有命活着出醉香樓。既然當時沒有殺他,這會兒應該也不會要他的命。
這樣想着,他稍稍安心,哆嗦着掀開被子,露出半個腦袋,和柳笙對視着。“你,你真的不會殺了我?”他顫抖着再次問道。
柳笙冷笑一聲,臉上本來十分溫和的笑容突然間就變得陰狠毒辣起來,他微微眯起雙眼,眼中的光芒冷的仿佛能将一切都結成冰,“說實話,我真的很想弄死你。”
柳蘭鴻好容易松了的那口氣再度凝滞,他仿佛咽到了似的,開始劇烈的喘息起來,眼神裡絕望彌漫。
“不過你不用害怕,我想是一回事,會不會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說了不殺你就不殺。”柳笙看到柳蘭鴻如此的痛苦仿佛很開心,解恨一般的凝視着柳蘭鴻,語氣裡滿滿都是惡趣味。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柳蘭湘的一句話,此刻送給柳蘭鴻再合适不過了。“我和蘭湘馬上就要成親了,如果這時候你死了該有多晦氣?所以你放心,為了給我們的婚事讨個好彩頭,你都小命暫時都丢不了。”
“暫,暫時?”柳蘭鴻留意到了柳笙話裡的弦外之音,幾乎帶着哭腔的重複了一遍。
“沒錯,暫時,”柳笙收起笑容,面無表情的盯着柳蘭鴻,一字一字的警告道:“如果你以後再敢做出什麼找死的事來,我可就不敢保證下次還會不會心慈手軟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柳蘭鴻終于是熬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他哭的毫無形象可言,眼淚鼻涕流了滿臉,這讓他那張本來還算英俊的臉變得無比的醜陋滑稽,說不出來的可笑。
由此也可以看出,有些人無論昔日外表多麼的人模狗樣,在被恐懼所支配、被絕望所籠罩的時候,都會醜态百出,人性盡顯。
柳笙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一想到自己的“對手”是這樣一個慫貨,他都提不起來收拾對方的幹勁兒。
“行了别哭了,讓别人看見還以為我把你怎麼着了呢,你不嫌丢臉我還嫌呢。”柳笙站起身來,不耐煩的呵斥道。
他簡直不想再多看柳蘭鴻一眼,滿臉遮掩不住的嫌棄,沒好氣地最後警告道:“我和蘭湘成親後就會立刻回幽州,從此你們柳家如何與我們無關,你好自為之。”
說完,柳笙轉身就走,走到了門口處又突然想到柳蘭湘拜托的事,他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過頭去,背對着柳蘭鴻冷冷的說道:“蘭湘讓我告訴你,對你夫人好一點,否則她會用自己的辦法為蘇氏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