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院子時,柳蘭湘還是暈乎乎的沒有回過神來,柳笙看着她這副古怪的樣子,不用猜也知道因為什麼。
“你不必如此的驚訝,日後相處久了你就會知道母親這個人有多麼的與衆不同,就這麼和你說吧,我們家的仆人都比别人家的自由随意的多。我可以跟你保證,你在我們柳家的日子會過的非常舒心。”柳笙拉着柳蘭湘的小手,一邊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邊輕聲說道。
柳蘭湘将頭輕輕的靠在柳笙的肩膀上,一臉幸福的說道:“我相信你說的話,自從和你成親後,我每一天都過的特别開心。謝謝你們給了我一個全新的人生,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孝敬母親,也會對你好的,嗯,一輩子都對你好。”
柳笙的心一動,看向柳蘭湘的眼神裡帶着驚喜和柔情——剛剛她說會一輩子對他好,她說了一輩子,她沒有再提他們之間的兩年之約,那是不是就表示她不會離開他,她會一輩子陪在他身邊,做他的妻。
柳笙無言的将柳蘭湘的手握的更緊了,仿佛緊緊握住的,是他的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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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柳家有多麼的溫馨幸福,半城之外的殷家就有多麼的悲戚憤怒。
蕭景晨被殷琅帶回家後,屏退了所有下人,一家人關起門來,說了大半夜的話。
先是殷奇峰老夫婦又驚又喜的摟着蕭景晨看了又看,緊接着蕭景晨跪在長輩們面前,把自己和母親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說完後,白蕊摟着蕭景晨痛哭哀嚎,哭喊着“我的女兒啊,你們還我女兒的命”。殷奇峰臉色難看的要命,整個人仿佛被打擊到了極點,高大威武的身軀瞬間塌了下去,幾乎連坐直身體都有些困難,挺拔了大半輩子的脊背在這樣重大的打擊下第一次坍塌。
而殷家的三個兒子更是誇張,性格最是沖動的老二殷玮須發皆張、睚眦欲裂,怒吼着要即刻整兵打去京都,手刃了皇後和甯貴妃給妹妹報仇,幸好被殷琅給及時攔了下來;老三殷珂和娴妃年紀相近,因此從小到大感情最好,他跪在地上,沖着京都的方向抱頭痛哭。
隻有早就知道并接受了事實的殷琅反而最冷靜。
殷琅眼見着一家老小沉浸在悲痛之中,知道再這麼下去早晚會出事——皇上既然已經對殷家起了疑心,那麼殷家說不定不再安全,早就被京都那邊的人安插内應盯上。若這時殷家人自亂陣腳,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或者沖動行事,豈不是自己遞把柄給皇室?
殷家就算真的要反,也要準備萬全了再出擊,絕不能在舉事之前就被安插上什麼罪名,葬送了全族人的性命和殷家百年的名聲。
殷琅走到殷奇峰身邊,不忍的打量了一下父親,從前父親不管遭遇多麼大的打擊和危難都能從容面對,背脊永遠挺的筆直,情緒永遠冷靜。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父親如此的失态,也是第一次發覺,原來他眼中那位宛如天神一般無所不能的父親,真的老了。
“父親,要勸母親和兩個弟弟冷靜,這種時候咱們自家人不能亂。”殷琅強忍住悲痛,抓住殷奇峰的肩膀,大聲說道。
沉浸在悲痛和憤恨中的殷奇峰被兒子抓的生疼,也終于回過了神來,他擡起渾濁的雙眼,茫然的看着大兒子,那一刻他眼中有着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他眼中的遲鈍和迷茫。
那不是一個馳騁疆場、殺伐決斷的大将軍該有的眼神,看來愛女的枉死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
“父親,家中已經不再安全了,我們很可能早就被皇上和甯家的人盯上了。就算大家再傷心再憤怒,也不要失了分寸,不能給對方可乘之機。我們要先保全自己,才能為珍兒報仇伸冤,才能護住景晨。”殷琅附在父親耳邊,一字一字堅定的說道。
殷奇峰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震,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他深吸一口氣,迅速的變回原來那個冷靜自持、殺伐決斷的節度使。“你說的對,我們要冷靜下來,先穩住殷家上上下下,才能為珍兒母子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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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柳蘭湘沒有認床的習慣,但是住在客棧和住在家裡,完全是不一樣的。她生平第一次在“别人家”裡過夜,卻睡的舒服極了,也不知是不是一路上太辛苦,在回到家中總算是徹底的放松下來,她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着了,一夜無夢直到天亮。
路上的疲勞在一夜酣睡中得到緩解,她也非常“不争氣”的賴了床,徹底清醒後已是日上三竿,而身邊的柳笙早已不知去向。
柳蘭湘喊了兩聲,進來的卻是莺兒和小魚,她們急忙伺候柳蘭湘起床洗漱,柳蘭湘問道:“姑爺去了哪裡?”
“姑爺一大早就起來了,說是去視察一下柳家的商鋪,核對一下這幾個月的賬目。他臨走前叫我們不要吵醒您,讓小姐想什麼時候起床就什麼時候起床。”莺兒端來了熱水給柳蘭湘洗臉,笑着說道。
“剛回家第一天就起了個大早去忙?他也太拼了。”柳蘭湘吐了吐舌頭,敬佩無比的說道,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柳笙無論做什麼都能做的那麼好,他有這份努力和勤奮,做什麼不會成功呢。
小魚一邊為柳蘭湘整理床鋪一邊提醒道:“小姐您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了嗎?馬上就要到中午了,您才起床。幸好夫人不要求您早起去請安,否則您第一天就得被婆母體罰立規矩。”
“都這麼晚了?該死該死,怎麼就睡過頭了,肯定是這一路太累了,以後可不能這樣。”柳蘭湘不自覺的加快洗漱的速度,埋怨着自己。
雖說柳芸不要求她去請安,可一覺睡到中午也實在太放肆了,不說别的,這不是讓家中的仆人們看笑話嗎,誰家新進門的媳婦兒日上三竿了才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