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眯眯的跟忍冬說:“搞定。”
忍冬松了口氣,自然湊到了景元身旁,然後再自然的看向停雲。
停雲見忍冬的一系列動作,知趣的笑了起來,并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支筆,把剛買的那本小說遞到了忍冬跟前:“簽名~”
忍冬瞥了一眼景元,在他不變的笑臉中接過了那支筆,在小說的扉頁寫下了自己的筆名,然後還給了停雲。
停雲向景元點了點頭,向忍冬打過招呼後就轉身離開了。
而摸魚跑出來的景元則帶着忍冬坐到了一張無人的木桌邊,手捏着忍冬的指肚低頭不言。
忍冬張口想說什麼,但最終也閉口不語。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兩人都像在較勁一般,等着對方開口。
忍冬自兩百歲時跟景元做了鄰居以來,雖算不上天天相處,但六百多年下來,對對方的了解已經算是了如指掌了。
所以對于這段時間忍冬低落的情緒,景元是有察覺的,他想讓她對他說出來。
雖大緻能猜到她是在為什麼低落,但景元不明白,這麼長的歲月了,她為何還是不能對他直言?
忍冬也知道景元的意思,但,就跟人不能在他人面前剖開内心一樣,她也無法直視自己這無理取鬧的妒忌。
她沒有成為父親那樣對伴侶狂熱的人,她變成了一個膽小、畏縮,既明白自己的卑劣,也拒絕去改變它的人。
“唉……”景元歎氣了,他把五指插入忍冬的指縫中,跟她十指相扣,看着緊貼着但仍舊有縫隙的指縫,低聲喃喃:“我明白你是這樣的人,但我總是很貪心,想讓你放棄自己的堅持。”
“忍冬,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景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口的,也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笑難看到了何種地步。他擡頭看着忍冬,用那雙忍冬稱贊過很多次的金眸,像太陽一樣的金眸,模糊中望着她,他的愛人。
“你在嫉妒,因我對師父的仰慕,是我把你拖入了感情這灘泥沼,是我控制不住想獨占你的欲望……明明你是一個很冷靜,能獨自生存的人……”
他的說話聲很低,過長的額發也擋住了他人窺探的視線,所以景元看不到自己漸漸通紅的眼眶,也看不清忍冬哀傷的眼底。
“好。”忍冬想,如果沒有她,他是否能是仙舟上無堅不摧、算無遺漏的神策将軍,不會在八百年歲之際,開始陷入魔陰身的糾纏……明明他也是一個堅韌理智的人,因她,他失控了……
就像仙舟年年都有的分手一樣,他們平淡至極的分開,轉身躲入無人處。
高牆懸隔,景元的眼睛一隻笑着面對衆人,一隻躲在額發後垂眼閉目。忍冬散下了長發,又如同姥姥去世那段時日披散着,僅用一把紅木梳别在後腦,眼尾濕潤了,但天也下了小雨。
忍冬以趕稿之由躲了幾日,景元的演技很好,彥卿沒有發現。至于遠在公司的砂金和匹諾康尼的艾蓮娜,他們也都沒有發現。
感情是很美好的東西,但人不是。得寸進尺,貪婪無度,是他們兩人都要承擔的罪責。
忍冬很快訂了去往曜青仙舟的飛船,在沒有告知的情況下離開了羅浮。
對白露等朋友的借口是,羅浮看膩了,她要去曜青小住,看看貌美的狐人和與羅浮氛圍不太一樣的持明……
景元依舊很忙,對彥卿和那些朋友由此感知到的不對勁選擇敷衍了過去。
當他想達成什麼目的的時候,從未失手過,就算這次讓他幾近崩潰的分别也一樣。
理智牢牢占據了他的大腦。
直到夜深人靜時,他熄滅書房的燈火,收拾書桌打算休息,卻碰到了一本花花綠綠的小說,喊出那一聲夫人為止。
夜晚從沒有這般寂靜過,眼眶微紅的景元聽到了院裡微風吹動竹葉的聲音,風撫過池水的聲音……明明是很細微的聲音,但這時候就是顯得很刺耳,刺耳到讓他想發脾氣。
……可沒有人會走過來抱住他了,說着“哎呀~生氣了?”的打趣。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忍冬寵壞了。
距羅浮好幾個星系的曜青仙舟上,忍冬卻沒有遠離憂愁的輕松,反而随着距離而更加沉重。
這是第一次,她将要跟景元分别一段無法預估的時間。
明明都希望對方好,可笨拙的她跟他,現在需要一段冷靜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