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絲妲撲到了她身上,十六七的少女在忍冬懷裡依舊如同以前一般輕飄。
“忍冬!你來了!”
“小姐!裙子、裙子啊……”阿蘭伸手無力的阻攔,一臉操碎心的老媽子樣,腳邊還轉悠着一隻卷毛小狗。
“嗯,我來找你玩了。”忍冬伸手壓住艾絲妲的裙擺,好奇的看了一眼阿蘭腳邊的小狗,然後擡頭看着無言注視着她的黑塔。
盯——
無法忽視的目光,若有所求的視線,這些,黑塔非常希望忍冬能看明白。
“聽說你解決了曜青将軍的月狂之症?”黑塔意味深長的說。
忍冬猛搖頭:“沒有!隻是壓制緩解!沒有解決!”
黑塔捏着下巴,垂眼喃喃:“那也夠了……”
“額……”忍冬求助的看向艾絲妲,艾絲妲眨巴着自己漂亮的大眼睛,笑嘻嘻的說:“哎呀~答應黑塔大人好了~她不會把你怎麼樣的。還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報酬哦~”
“我現在不缺錢,大概以後都不缺了……”忍冬想到自己出來這一趟的收獲,飛霄給她的那一箱珠光滿滿的财寶首飾,還有那些劍和收集的醫書古籍……她大約是不需要奮鬥的。
“欸~你短時間不回羅浮,又不想去其他地方了,就留在空間站陪我嘛~不答應黑塔大人也可以的。”艾絲妲從忍冬身上下來,但手還一直抱着她的腰,一臉期待。
“什麼叫‘不答應黑塔大人也可以的’?!艾絲妲……”黑塔回神,聽見了艾絲妲最後的話,一臉不爽。但現在她來到這裡的目的不是為了這個,她依舊看向忍冬:“你的能力我很感興趣。如何?要不要跟我一起探索探索?”
想到她查探出的消息,黑塔臉上對忍冬的勢在必得毫不遮掩:“魔陰身、月狂,這都是你關注的問題吧?要是你配合,說不定真的能找出解決辦法。”
雖然黑塔的說法很誘惑人心,但忍冬沒有莽撞答應:“這些都因藥師的存在而無法解決,星神設下的陷阱可不是我這種半吊子可以掙紮出來的。同樣,就算加上你,大概也不行。”
忍冬的眼瞳水光淩淩,一片沉靜,她看着黑塔人偶,就像看到了大黑塔一般。
黑塔失望的歎氣,一臉怒其不争的搖頭:“真是的,還以為你這些年腦子已經被消磨幹淨了來着~原來還清醒啊。”
黑塔離開了,而留在原地的忍冬好像全然不為所動。
艾絲妲和阿蘭卻是一臉擔憂的看着她。
畢竟隐隐約約,他們大概也知道忍冬跟那位羅浮将軍的關系出了問題。而黑塔所說的這些年,便是指她在那位将軍身邊晦暗的歲月。
之後,忍冬在空間站住下了。
而不久之後,黑塔收到了兩瓶凝萃的液體。一瓶綠意中透着藍,生機盎然;一瓶紫意幽幽,狂亂的生機中散發着失智的毒。
大黑塔的指尖劃過冰冷的透明瓶身,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果然啊,你是跟祂最為相近的命途行者……”
忍冬清楚自己交出了什麼,也清楚自己接下來可能面對的情況。
她一個人在艾絲妲安排的房間裡,撥弄着床頭裝飾的綠植,一盆常綠的文竹。綠光一閃,它迅速增枝闊葉,紫光一閃,它老舊的葉芽死去,就這麼生生死死,它又變回了跟原來相似的樣子。
忍冬放開了手,幽深的看着這前後好似一緻的文竹,撚了撚飄落到指尖的灰,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裡一切如故,除了好像被施過草灰肥的文竹,抖了抖葉片,渾渾然有了幾分眷念。
忍冬笑着跟來往的研究員點頭打招呼,耳邊聽着來往路過的說話聲,心神有點空悠。
人可以掌控生死嗎?在短短的八百年裡……
忍冬很早就踏上了命途,在幼時初聞死亡時,在見花落、見葉枯、見離别、見傷悲之時,那股湧動的生機初時讓她欣喜,但卻在接下來的流離中增生了毒。
她痛恨無法解決問題的簡單治愈。
毒,那股癫狂的、催促人走向死亡的毒,個人鎮靜的毒,才是她以自身擁有的。
它跟豐饒命途行之最遠的星神南轅北轍,但它依舊存活了下來,八百年來一直沒有消失。
出于自傲也罷,出于謹慎也罷,忍冬除了姥姥,并沒有告訴過其他人……包括景元,雖然他肯定能猜到一些……
但今天她居然告訴了一個跟她沒有交集、沒有了解的人?
“前路如何,便讓未來去解吧……”忍冬呢喃低語,在這時刻第一次自離開羅浮以來回想起了景元的面容。
少年将軍,意氣風發,眼尾的淚痣總是顯得格外勾人。
第一次的見面,她沒有留意他。所以之後學宮的演武場上,混迹在人群中的她揚頭看着台上那位意氣風發的少年時,第一次被驚豔了。
可她依舊沒有在意。
直到今天,她有點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