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家門,彥卿已經給諸位客人準備好了座位。七人圍坐在小院的涼亭裡,觀望着丹恒跟飛霄下棋。一旁從客廳拖出來的小邊桌上,擺着景元常用的茶壺和一盤缺了角的點心。
說是觀望,七人中也隻有彥卿、三月七和星會時不時看幾眼。而雲璃和白露則是守在小邊桌旁,嘴裡不斷嚼着從點心盤裡拿出的糕點,還牛飲景元的好茶……
啊,糟糕,聽多了景元對他茶葉的愛惜,不自覺就把這個評價安在了雲璃和白露身上……
忍冬走向這邊的眼神遊移了一瞬,在白露發現她高興的叫她時,又很溫和的移了回來,沒有半點破綻。
“哎呀,看來棋下不下去了~”飛霄一見忍冬,就把手中撚着難以落定的黑子一扔,聲音爽朗的對丹恒報以歉意的一眼。起身動作又快又急,邁着大長腿跨過第一個沖向忍冬的白露。手腕一勾,環過忍冬的脖子,對衆人笑笑,拉着她就往一旁走。
“來來~有事跟你說。”
忍冬呆懵的盯着飛霄近在咫尺的臉,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連脖子感到的些微壓迫都沒讓她想起反抗。
她被拖着避過了涼亭,在牆角一處竹林茂密之地停下。飛霄勾着唇角低頭看她,湛明的雙眸微微下彎。她說:“我知道你藏匿了一點呼雷的血肉。”
忍冬神色一凜,嚴肅的望着她。
“【月狂】,可以由赤月引發。我可以幫你。”飛霄用簡短的語言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真摯的看着忍冬。
忍冬斂眉,垂眼避開了飛霄的眼睛,“将軍莫不是在說笑?狐人一族對呼雷的在意,我怎敢隐瞞不報?”
就算事先猜測飛霄會站在她這一邊,但忍冬還是覺得不妥當,想要試探一番。
畢竟仙舟狐人也不在少數,仙舟内部也有羅浮的敵人,要是走漏她搶到一點呼雷血肉,還隐瞞不報的消息……
這是一把很鋒利的刀。
飛霄笑了一聲,擡起手,在忍冬瞬間緊繃的眼神注視下,狠狠敲了她的腦袋。
“我是有狐人血統,但你明明知道的,我也算半個步離人。不然,為何上面還未來人,撸掉我的職階?忍冬,你不老實啊~”
咚的一聲,明明實際沒有這麼響。但在被敲頭的本人聽來,這聲音卻好像響徹大腦一樣。她唰的擡頭,眼神氣鼓鼓的瞪向飛霄,“你打我?!”
飛霄挑眉,“打不得?”
忍冬從鼻腔深深呼出一道氣息,神色一厲,面色一變。在飛霄等待忍冬将怎樣報複回來時,她突然扯開嗓子,滿臉委屈的喊了起來。
“還有沒有人性了?!兩百歲小年輕暴打八百歲老年人了!世風日下啊!!”
那聲音,要多活潑有多活潑,反正飛霄這個兩百歲小年輕自诩無法像面前這個八百歲老年人這般豁得出面皮。
她沒有阻止,這麼近,該聽到的也聽到了。
“師娘!怎麼了?!/忍冬?/忍冬小姐?”一連串的呼喊自遠及近。
面對忍冬那得意挑釁的眼神,飛霄扶額歎氣,第一次深深的同感了自己一直不聽醫囑,還死教不改而對此憂慮惱火的椒丘。
真的……這副故意的樣子就夠讨打了,她日常那副聽椒丘念叨而無所謂的臉……大約更讨打吧……
飛霄深深的反省自己,而那邊聞聲聚過來的人圍着忍冬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見她無礙才放下心來詢問事情緣由。
雖然有不熟的三月七和丹恒,但剩下的都是忍冬很熟的人。在熟人面前,忍冬一向不吝于暴露自己的“醜陋”面目。
她手指唰的一下指向飛霄,滿臉悲痛的控訴道:“她,敲我腦袋!敲我一個八百歲老人家的腦袋啊!萬一老年癡呆怎麼辦?我深刻申請,我要敲回去!!”
“啊……這個……”最着急的彥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忍冬。白露也一臉沉迷的望着她來過許多次,也看過了許多次的水池,好像那水面波紋藏着什麼大秘密一樣。
雲璃擔憂的臉瞬間空白,以一種第一次見面的神情盯着忍冬。
三月七尴尬的低頭扣手,丹恒宛如穩坐釣魚台,全然不動聲色。
隻有星,瞬間來勁,滿臉興奮的大喊,“好!!我幫你!”,被三月七和丹恒兩人聯手鎮壓。
飛霄聞言,又笑了。她笑看着忍冬瞪着她的眼睛,走近。
彥卿和白露手足無措,試圖擋着忍冬不讓她靠近。但作為幾人中最高的人,飛霄很輕易就越過了沒怎麼出力的他們,站到了忍冬面前。
“要敲回來?”飛霄問。
她聲音中的興味,在場的人都聽了出來。彥卿和白露提起的心放下了,而對飛霄很了解的雲璃則是早已轉身走出了這片嬉鬧場,去光顧自己剛丢下的點心盤了。
忍冬看着飛霄,眼神遲疑了起來,她遲緩的點了點頭。然後,飛霄低下了頭,把腦袋湊到了忍冬面前,“敲吧,敲完我們接着談事。”
忍冬的手舉也不是,放也不是。畢竟是她自己搞的這一出……
她睨了飛霄低下的腦袋一眼,事先聲明一般的撇清責任,“是因為你先敲我腦袋,我才想敲回去的。雖然用勢壓你不對,但你自己願意,不能事後找茬啊?”
飛霄的狐耳抖了一下,幹脆的答應了,還催促她快點。
忍冬輕輕的、輕輕的,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以她自己看來,絕對沒有之前飛霄打的重。那麼,這件事就兩清了。如果飛霄之後要找茬的話……她就可以找景元給她站台了!
哼哼~不愧是她!
忍冬在心裡一番鼓吹,剛昏頭搞出這一局面而稍感内疚的心又很快飛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