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設計的煙盒容量,滿足煙民一天的需求,可它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數字遊戲,煙頭的火星閃爍着家入硝子閉口不言的焦急。
稍快些,一支煙一兩分鐘,煙霧中望美人,美人如霜,抽完半盒煙,家入硝子将空紙盒攥成團,手背青筋起伏。
但凡他們再遲些進山,都能與輔助監督順利晤面。
得到滑雪場咒靈的消息,輔助監督一腳油門轟上進山的公路,在三岔路口與失控的貨車迎面對對碰。僥幸撿回一條命的輔助監督,手機車子皆報廢,借了電話向總部彙報工作進展異常,急需輪班交接任務。
掉鍊子的咒術界統管部門用這通電話造了四扇拖延的門,豎在輔助監督到滑雪場的路上。
一扇門:等字訣,信息集合處根據事故級别向上級請求批示,上級同偵察部門了解當地是否存在重大隐患,各個部門隻管各個部門的一畝三分地,偵察人員言明該情形屬實,上級才派遣新的輔助監督接手。一套流程得多久?沒個把小時下不來。主打一個分工極其明确,部門聯動低效,不到咒靈毀天滅地的程度,屁股不會挪開椅子一毫一厘。
二扇門:拖字訣,上級領導小事不積極,大事怕擔責,下面的不敢催進度,上面的不自覺作為,大過年的,誰想白加班,哪怕出事了也能把鍋扣到手底下的小喽啰背上。
三扇門:瞞字訣,退一萬步講,事件發生了,再用有力舉措瞞天過海、大事瞞小,問就是不知道不清楚。
四扇門:躲字訣,出事不見人,領功最踴躍,職權和責任的天平長期失衡,導緻高高在上的一群人隻顧保全自身的利益。
不幸的輔助監督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鼻梁上空無一物,眼鏡在車禍中斷成兩截,往他額頭上劃了條又長又深的口子,血迹斑駁在半邊臉上。走過這四扇門,被迫任勞任怨扛起責任,打工人哪能學部門領導的作風,首個被批鬥的便會是他。
讓樹成為一棵頂天立地的樹,很難,它生長在得過且過的岸邊,受欲望的黑水灌溉,揭露着社會的幽暗面。
但讓泥成為一灘被踩在腳底的泥,很輕松,它是地面的土和灰,混合水,化為濺上褲腿的悲催泥點。
血液中有九成水份,剛好使得抵達現場的輔助監督淪為泥,被暗處射來的一條冰錐刺穿腦子,腦漿、血漿在雪地上胡亂流了一灘。
穿着和尚服的妹妹頭少女用特定的術式清除屍體上的咒力殘穢,重新匿入樹冰魁梧的枝幹後…
邊緣化的小角色,是輔助監督一生的演繹,他死後都得是咒術界高層相關部門的踏腳石,發表一筐筐死者疏忽職守而緻上級援助不當的惡心辯論…
帳解除,冰涼的屍體證實家入硝子阻止奧村一隆冒險的正确決策。兔死狐悲,這諾大的咒術界體系,她莫名代入DK兩人與霖的革新奮鬥計劃,無論是暴力洗牌或溫和的蛻故孳新,其後繼勢力儲備不足,說白了,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五歲、一個三歲,這支隊伍孤立無援,算上她與夜蛾老師,能翻多大的浪花?或許有意向同盟者在躊躇,然此狂瀾能延續幾時?能大到擔當所有人靠山的信服力嗎?
有人在觀望——憂心落子有悔,站隊迷茫。
有人來了會退出——一旦苗頭不對、效益萎靡,拒絕共患難。
有人嗤之以鼻——乳臭未幹的高中生企圖鬥垮千年根植的秩序?
斷然衆口紛纭。
家入硝子扪心自問,連她當初聽完都咂摸出天方夜譚般的滋味兒。光六眼與咒靈操使的組合譜寫不了新的術師理想國,挖走序列的舊代碼,新代碼能運行嗎?有經管的經驗與實力嗎?能服衆嗎?
祓除咒靈與治理烏托邦不一樣,國王、騎士、傳令官…現實生活的棋局,敵我雙方不止三十二枚、六十四格,詛咒師們的手段瓦解得友方魚潰鳥離,破綻百出,五條當不了他的國王,夏油當不了五條親封的騎士,霖也印不上理想國的旗幟标識,她這名醫生即時救不了盟軍,夜蛾老師的遠水滅不了近火,整個國家兵微将寡,顧此失彼。
鹄立于高山旁,人會歎其微小;淩絕頂而一覽廣闊天地間一座又一座的山巒,會意識到自已依舊如一粒塵埃。不啻攀越峻嶺,更是攀越未知和無知。家入硝子已置身山巅而知其力不從心,能轉圜的是把半隻腳伸進鬼門關的夏油拉回來。
腎上腺素能維持生命的基本機能,除非是急性腎上腺功能衰竭的極端等,否則不會徹底停止分泌,昏迷後的夏油傑出現血壓降低、心率減慢、支氣管痙攣一系列症狀,吊着一口氣,為硝子的反轉術式争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