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她眼拙,她隻是個剛剛擁有内丹的菜雞修士,除了會幾句咒語之外,對于禦劍飛行都還不算熟悉。
路上她試圖催動靈犀劍,可惜失敗了。
是的,她離開宗門前順道回了自家小院,不僅交代松苓保護好自己,無事萬不可出宗門,還順便帶上了靈犀劍。
靈犀劍和機甲一樣都不能落下,這是她在最真界最寶貴的财富。
機甲不僅關鍵時刻保命,也是她好幾個月的勞動成果,親眼看着它由一堆鋼材變成一輛巨型鐵獸,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成長,她可不舍得丢下它。
靈犀劍自不必說,寶貴程度相當于第二個孩子。
謝崇站在靈犀劍上,攬住身前人的腰身,瞄一眼沉寂的引魂燈:“吃人的不是燈具,關鍵在于燈芯。”
“此燈燈芯由不死草、亡魂菊、鬼面花以及一縷黑氣煉制而成。”
“不知情之人以它引魂時再加入心頭血,要不了多久魂魄便會被吸食殆盡而不自知,甚至會以為是自己的方法用錯了。”
歹毒!當真歹毒。
幕後之人用心險惡,明面上是幫他,實際欲置盈夙于死地。
幸虧發現的及時,撿回一條命。
隻可惜燈芯已經不翼而飛。
溫頌将引魂燈還給他,若有所思:“師父,你修行多年見多識廣,可有見過或手裡有沒有聚魂法器?”
謝崇沉默須臾:“你還是想要小錦複生。”
“我是希望她活過來,她可是你的徒弟,你與祝師姐師徒一場,難道你忍心看着她死去,無動于衷嗎?”溫頌側身,劍身微晃,“如若當日死的是我呢?你管不管?還是說我看錯人了,你根本就是冷心冷肺,不值得托付之人?”
“小心。”謝崇默了幾息,手臂攬緊她的腰,眉頭不自覺皺緊,“頌頌,不要這樣,我沒有不管小錦的意思……隻是,需要時間…… ”
溫頌緩下聲音:“需要多久?”
謝崇:“此事了結後,如何?”
“好。”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落在妙虛宗山門前。
山前沒有值守弟子,溫頌跟着走了進去。
“妙塵!住手!”
剛走至道涯院外便聽到怒吼。
謝崇上前叩門:“無勝君。”
道涯背對院門正在訓斥妙塵,聞聲轉身,滿臉無奈,喊了一聲:“善淵君。”
溫頌眼尖,一眼看到妙塵嘴角沾滿鮮血。
謝崇立在院門外,身形挺拔:“我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
“善淵君!留步!善淵君來的正是時候,煩請善淵君快來看看,我這徒弟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道涯沉沉吐氣,“自上次驅魔後他便染上了吃生肉的習慣,靈獸堂養的靈獸被他吃了大半,這…… 這究竟怎麼回事?可是上次驅魔留下了後患?”
隻見妙塵垂着腦袋站在原地,滿面糾結痛苦,嘴角鮮血襯得他乖張又邪氣。藍色長袍也濺上幾滴血,整個人都透露着詭異。
溫頌捏着下巴上下打量半晌嘀咕:“是被附身了還是已經被替換了?”
謝崇看她一眼,雙指并攏點向妙塵眉心,浩瀚靈力在他筋脈、五髒六腑遊走,并未發現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太正常了反而不正常。
“無勝君借一步說話。”
道涯喊來弟子将妙塵關進房中,這才帶着溫頌來到聽風小築。
穿過遊廊眼前豁然開朗,一池錦鯉徜徉在碧水池裡,無憂無慮,見有人到來立即聚集一團,尾巴啪啪拍打水面,眼巴巴的等着被喂食。
可眼下幾人都沒有心情欣賞此等美景。
“善淵君莫要吓我,我那弟子可是出了大問題?”道涯不自覺緊張起來。
溫頌端起石桌上的魚食丢進池子裡,錦鯉們一哄而上,水花濺起老高。
謝崇掀袍坐下,盯着她的動作,緩緩開口:“無勝君近幾日要多注意弟子一舉一動,最好能夠封印其筋脈。”
“為何?”道涯心驚肉跳,臉色驚疑不定,“我那弟子真出問題了。”
溫頌轉回身挨着謝崇坐下:“你那弟子或許已經不是你的弟子了。”
道涯遲疑,目露求助:“這…… 這是何意?”
溫頌大緻将事情又講了一遍,嘴皮子都要說幹了,真應該把他們聚集在一塊一次性說完,免得多浪費口舌。
一炷香後。
道涯:“不可能,如若對方不是妙沉,那他怎麼會知曉我的習慣,喜好,甚至連三百多年前如何拜入門下都一清二楚,這不可能有假的。”
謝崇淡然:“替身‘卓華’亦如此,對方來曆不明修為不俗,小心為上。”
“另外,‘卓華’身份已經暴露,我猜,他們即将會有行動,屆時還需無勝君從旁協助,這份人情日後定當償還。”
“說什麼還不還的,我們四門不分彼此,何況危難之際怎可袖手旁觀,善淵君盡管放心。”道涯痛快應下了。
當初探秘境他可沒這麼積極啊。溫頌心道,眼看要危及自身安全,終于痛快了一回。
溫頌拍拍手:“行,那便如此說定了,事不宜遲,我們要立刻前往風靈谷,遲則生變,一刻也耽誤不得。”
道涯:“好,多謝二位告知。”
出了山門開始下起細雨,謝崇撐傘:‘真正的妙沉…… 怕是已經遭遇不測,對方迫不及待要露出尾巴了。”
溫頌提着裙擺一級一級走下石階:“此次過後,宗門定會元氣大傷,想要恢複昔日光景怕是需要時日,你…… 。”
謝崇肩頭被淋濕,他恍若不覺,盡數将傘傾斜給溫頌:“不必擔心我,我隻希望你、小初和小玉還有我師父能夠平安無事。”
“頌頌,我的修為雖已至大乘期,但我無法保證宗門内人人安全。”
“倘若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或許…… 我會以身殉道,那麼,我現在可以得到你的答案嗎?”
“不要過早下定論。”溫頌不回答,笑意淺淺,“我會同你一起戰鬥到最後一刻。”
其實他早已得到答案了,不是嗎?
謝崇手指微動,想要牽她的手又覺得唐突,遂放棄了。
二人一起邁下最後一個台階。
柔若無骨的素手同他一起握住傘柄,将油紙傘偏向他,溫頌看一眼他濕透的肩膀,又劃過他精緻的眉眼:“謝崇,我會保護好自己,也希望你能平安。”
謝崇端詳着她小巧玲珑的面孔,堅定的雙眼,還有右眼角那顆淚痣,心髒不由自主變得柔軟,整顆心在胸腔裡不安分的跳動。
他神色鄭重,前所未有:“好。”
風靈谷,避風殿。
“聽說前些日子兇獸又一次現身,是善淵君力挽狂瀾,眼下,可是查到兇手?”殊鏡擦拭過本就不染塵埃的刀槍劍戟後回身,滿面笑容。
謝崇端坐扶手椅:“差不多,前段日子谷主大弟子被魔修所傷,不知眼下如何?”
殊鏡笑:“多謝善淵君挂念,如今昙鸾生龍活虎已無大礙,善淵君此來不光是為了關心我的大徒弟吧?”
溫頌放下茶盞:“谷主,是這樣的…… ”
……
“竟然有這種事?”殊鏡疑慮重重,“所以,善淵君懷疑我那徒弟…… ”
謝崇颌首:“隻是懷疑,谷主往後多加注意便是,希望是我們多慮了。”
溫頌提醒:“背後之人極為難纏,谷主要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倘若徒弟被附身或早已被替換,谷主要有心理準備。”
殊鏡垂着眼皮,默不作聲,心裡潮濕一片,如同窗外連綿不絕的小雨,心髒沉甸甸的直直綴在心口,好半晌才澀聲開口:“多謝,我心裡有數。”
正事說完了,他們還要找齊玉看看引魂燈便就此别過。
雨勢越發大了,謝崇捏了個避雨訣迅速回到客棧。
齊玉姐弟倆已在門外等候。
“師父,你們回來啦。”齊玉迎上去,“您召我們過來是有别的吩咐嗎?”